林喏喏不是神，自然找不到出去的路，兩人兜了好幾圈，突然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今日的第二場暴雨就要來臨時，心嘩的一下就涼透了。

林喏喏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完了。”

周近嶼眉心微皺，道：“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很小的村莊，或許我們今天晚上可以暫時過去借住。”

林喏喏：“……算了，也沒其他的辦法了。”

林喏喏這幾年雖然一直都在外面四處奔波，但住得一直不錯，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幸好她不是一個人。

林喏喏只能這么安慰一下自己。

周近嶼憑借著自己非常微妙的回憶，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才終于找到了那個所謂的小山莊。

小山莊果然只是一個小山莊，坐落在山丘之間的一個小山溝里，從山頂望下去攏共就那么七八戶人家，兩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愿意接收自己的人家。

甚至不知道這里是否還住著人。

說不定只剩下空房子呢。

但不管怎么說，總比露宿街頭要好太多，他們倆對視一眼，硬著頭皮往山腳去。

大概晚上八點，林喏喏的手機沒電了，兩人才抵達了第一戶人家，大門鎖著，敲了半天的門沒人開，心都涼了一半。

兩人直到敲到第五戶人家，里面才傳來人聲：“誰啊？”

“您好，我們是過路的，”周近嶼沉聲道，“我們不小心在山里迷路了，晚上沒有住的地方，可以在您這里借宿一晚上么？”

林喏喏補充一句：“我們可以按照市場價給住宿費。”

里面安靜了片刻，緊接著響起了腳步聲，過了大概一分鐘的樣子，大門被拉開了，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姑娘探出來一個腦袋，認真的看著他們，然后朝里屋喊道：“奶，是兩個長得好好看的哥哥和姐姐！”

“看上去是好人嗎？”里面傳來個顫顫巍巍很蒼老的聲音。

林喏喏沒忍住笑了，輕聲道：“你告訴奶奶，我們是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

“是！”小姑娘脆生生的說道。

周近嶼與林喏喏對視一笑，然后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道：“我們可以進去嗎？”

老人家說：“進來吧。”

房子并不大，但院子挺大的，院子里有一棵槐樹，估計很有些年頭了，槐樹上還系了個秋千，估摸著是小姑娘拿來玩耍用的。

林喏喏這才發現那老人家就坐在門口，看上去得有七八十了，臉上都是溝壑，眼睛似乎有點看不到，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一只手里還拿著拐杖。

小姑娘跑到她奶奶身邊去坐下，道：“奶，你看不到，但他們都長得好好看。”

周近嶼笑道：“嘴真甜。”

奶奶也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啊，家里就我們倆，所以有些怕。”

“應該的，”林喏喏道，“老人家，我們是在這山里迷路了，實在走不出去，今晚能借住在你們家么？”

“能是能，就是那被子，你們得自個兒鋪一下，”老人家嘆了口氣，“我最近身體不太好，不能動。”

“那是自然的。”周近嶼道。

“你們倆就住最東邊的那間房就行。”

對方這句話說出口，林喏喏才覺察出幾分不對味來，看老人家的這意思……是把他們倆當成一對兒了？

周近嶼明顯也聽出了同樣的感覺，側過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林喏喏清了清嗓子，道：“老人家，我們……能住兩間么？”

老人家先是一愣，緊接著“哎唷”一聲：“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們這是一對兒夫妻呢。是我的錯，但是……也真是不巧了，我們這兒空余的也就那一間房，有一間拿來堆放了很多雜物，你看這……”

“沒事。”周近嶼說，“我打地鋪也行。”

“你……”

“真沒事。”林喏喏還要再說什么，被周近嶼給堵住，“將就一晚上罷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林喏喏這才點了點頭。

經過交談，林喏喏兩人才得知這位老人家的兒女全都在外打工，只留下個姑娘讓她照看，姑娘平日里都住在鎮上，這是放暑假了才回來住，所以老人家平日里都是一個人在家里待著的。

林喏喏聽得有些心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對她就親近了幾分。

林喏喏將床給鋪好，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她這一次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了。

房子是他們家里人自己建的平房，沒有客廳的說法，周近嶼想打地鋪都找不到地方打。

最后還是林喏喏拍案定板：“你就跟我一個房間就行。”

周近嶼笑著調侃：“你就這么想跟我睡一間房？”

林喏喏橫過去一眼：“你要睡外面我也不反對。”

“唔，那還是睡你身邊吧。”周近嶼打了個響指，“比起睡外面，在你的身邊我更有安全感。”

林喏喏真想飛起一腳把這人直接給踹飛。

兩人非常將就的洗漱了一番，林喏喏躺在床上翻了會兒單反。

這地方沒他倆能用的數據線，手機仍然保持關機狀態，林喏喏的單反電量也已經快要告急了。

周近嶼搓了搓自己未干的頭發，道：“關燈了？”

“晚安。”

“啪”的一聲，周近嶼摁了燈，屋子里登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山野的夜晚格外的安靜，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外面時不時傳來的蛙聲給了林喏喏一種看恐怖片的感覺，她不由得在床上翻了個身，腦子里翻涌起各種曾經看過的恐怖片。

……有點嚇人。

林喏喏一個人在被窩里將身體蜷縮起來，突然轟隆一聲，暴雨再度傾盆而下，嘩啦像是澆在了池子里。

林喏喏咽了口唾沫：“……你睡了嗎？”

周近嶼沒回答。

林喏喏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周近嶼？”

就在林喏喏以為周近嶼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不遠處周近嶼的被子突然動了動，緊接著，周近嶼抬起手，懶洋洋的應了聲：“怎么，害怕？”

“你才害怕。”林喏喏說，“我睡不著，失眠，聊聊天吧。”

她是堅決不可能承認自己的害怕，承認自己的軟弱的。

周近嶼“嗯”了聲：“想聊什么？”

林喏喏想了想，道：“你們那個公主墓的勘測，需要多久啊？”

“看情況。”周近嶼說，“如果發現不了更多的遺跡，很快就結束了。如果能夠發現一大片墓葬群的話……就需要在這里待很長的時間了。”

林喏喏“哦”了一聲，又想起來那個陶瓶的事情，再度問道：“對了，之前你一直都提到過的那個陶瓶是怎么回事？”

“陶瓶？”周近嶼的聲音壓低了幾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

“如果是秘密的話就算了，”林喏喏道，“反正也只是隨便聊聊。”

“不算是秘密，”周近嶼淡淡道，“你還記得幾個月前國內曾經鬧出過一起大新聞嗎，北市市中心文物博物館的防盜玻璃損壞，一個出土于漢朝的陶瓶失蹤。我這個月之所以去了一趟那邊，就是因為失蹤的陶瓶在那邊突然出現了。”

林喏喏瞇了瞇眼，逐漸將事情連成了一條線：“所以說，陶瓶就是和落水小姐相關的那件事？”

“嗯。”

“……那你當時救落水小姐，其實是因為她身上有陶瓶的線索？”林喏喏不由得開口詢問。

“有一部分原因，”周近嶼實話實說，“不過就算是換成其他人，我也會救。”

“那你還不算太渣，”林喏喏做了總結，“是落水小姐誤會了你。”

周近嶼扯了扯嘴角，眼里盛出的星光璀璨：“你什么時候給她還起了這么一個形象生動的名字？”

林喏喏淡淡道：“不覺得很符合她的氣質么？”

周近嶼笑了笑：“我很想知道在你的心中我是什么代號？”

“……周先生。”林喏喏這才意識到她好像是沒有給周近嶼起過很符合他氣質的代號。

畢竟知道名字嘛。

如果一定要起一個，那大概是恩人先生。

想到這里，林喏喏自己都不由得笑了笑。

周近嶼突然開口喊了一句：“全能小姐。”

“嗯？”林喏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給我……”

“是，”周近嶼微微頷首，道，“你在我心里的印象。”

“……”林喏喏一時語塞，不知道為什么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她緩了一陣兒才開口說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給我一個如此高的評價。”

周近嶼但笑不語：“其實陶瓶這事兒最后能這樣落幕我也覺得很神奇，不過當務之急反而不是找到陶瓶，而是找到偷盜陶瓶的那一批人，其實同樣的事情在這之前發生過好幾起，只是因為沒有暴露在大眾眼下……”

周近嶼的話說著說著，突然聽到了很輕微的鼾聲，像是林喏喏睡著了。

他一頓，開口喊了一聲：“林喏喏？”

沒有回答。

是真的睡著了。

周近嶼無奈的笑了笑，旋即翻了個身，閉上雙眼，同樣沉入睡眠之中。

夜還很長，而這場暴雨傾盆落下，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