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后背映入眼中。皮肉紛飛,深可見骨。
因為拖得太久沒有上藥,傷口有些發(fā)膿腐爛,干涸的暗紅傷口中夾雜著些許黃水看著格外慎人。
“三小姐,奴婢先前清洗傷口時,實在是不忍心啊!阮姨娘她們下這么重的手,就是要毀了大小姐。”墨蘭心痛的抽噎聲傳入耳中。
熱淚灼灼,低落在她手背,燙的厲害。
女兒家最重要的便是身上的冰肌玉骨,可是姐姐如此,日后后背定會留下丑陋猙獰的疤。
果然,僅僅只有退讓是錯的。別人永遠不會因為你退了一步而感到滿足,反而想要你退讓更多。
謹慎小心的捻了捻被角,蘇輕羽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后,緩緩起身,漆黑的瞳孔泛著冷光,定定地看著放在不遠處的梳妝盒,出了神。
墨蘭看著眼前渾身籠罩著陰郁的人,忘了抽噎,有些膽怯地問道:“三小姐,你這是在看什么?”
她盯著桌上的梳妝盒,眼波微閃,抬手指過去,緩緩道:“墨蘭,你將那個首飾盒拿來。”
首飾盒?兩位小姐以前不是從沒打開過嗎?墨蘭雖有不解,但還是將那首飾盒拿了過去。
兩位小姐并不是平時看起來的那般軟弱無能,所以她相信,三小姐這樣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
蘇輕羽伸手接過,如白玉般的手指細細描繪著盒子上的花紋,黑的驚人的瞳孔里帶著幾分詭譎。
在感受到盒子底部的一個小凸起后,她輕輕按下。
隨著啪嗒一聲,盒子打開了。
里面躺著的,是一支巧奪天工的鏤空金步搖,金色流蘇細細長長,泛著細細碎碎的光芒,華貴逼人,與昏暗破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三小姐,這是……”耳邊響起一聲驚呼。
平日里,她們主仆三人簡潔樸素,銀飾都沒什么,更何況這支一看便很貴重的金簪。
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拈起那支步搖,對著透進來的光線看了許久,風微微吹過,清脆的聲音雖然細微,卻十分悅耳。
就在墨蘭以為她不會開口時,她突然淺淺一笑:“今日,前來祭拜丞相夫人的人,便都會來了吧。”淡淡的聲音莫名讓人寒而不栗。
有些人,死了的價值比活著大。漆黑的眼中看不清任何思緒。
想來,那個人也會來。
她,一定要抓住這次契機。
緩緩走到破舊的梳妝臺前坐下,她隨意將手中的金簪擱在上面,硬物和木頭磕碰間發(fā)出了一聲輕響,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格外突兀,似一個小鐵錘敲到了墨蘭心上,讓她心里一個磕蹬。
“墨蘭,幫我梳妝,”看著銅鏡中的面容,她淡淡道,低啞的聲音有些縹緲,“母親突然暴斃,我身為女兒的怎么能不去送送呢?”
“三小姐!那你為什么要梳妝?”耳邊的聲音有些詫異。
青霄國重孝道,一般而言,若是家中長輩身死,為表悲痛之情,至親晚輩都得身著粗布麻衣,面上不著妝面,不帶首飾。有些人甚至會蓬頭垢面,面色枯槁。
總之越是悲傷,越會被人稱贊。不然便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說是不孝。
但這時候梳妝,不是將把柄給到阮姨娘她們手中,讓全京城的人詬病嗎?
她沒有解釋墨蘭的疑惑,只是伸手撫上自己的眉眼,淡淡道:“妝容不用太明艷,但也不用太寡淡。”
墨蘭頓了頓,沒再多言,她相信三小姐。
雖然府中苛待她們姐妹,但胭脂水粉還是有的,只能說量有些少,質(zhì)地十分普通。但還好,蘇輕羽天生膚白,膚質(zhì)細膩,雖然因為營養(yǎng)不良略微黯淡,但也不需要太多水粉便能掩蓋。
墨蘭拿起眉筆,小心翼翼的順著她的眉骨細細描繪,不一會兒,如煙峨眉便畫好了。或許是眉毛的功勞,原本清淡的眉目間瞬間清晰了起來。
點好口脂后,她愣了愣。這還是她家的小姐嗎?感覺一瞬間,一朵青澀的花骨朵瞬間綻開,帶著幾分馥郁的香氣。
蘇輕羽微微垂眼,滿意地看著鏡中的人,隨后拿起那支在桌上的簪子,輕輕插入發(fā)間,一舉一動,皆是典雅華貴。
做好這的一切后,她緩緩起身,金色的步搖映著她身上鵝黃色的衣裙格外好看。
“時間不早了,”她抬眼看著窗外,意味深長的輕聲道,“人,都該上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