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一笑內,某廂房中,西側床榻上臥著位身材纖瘦,面容柔美的男子,燭光晃動,可以發現,男子的眼神并無焦距。細細打量,正是那日唱青衣角色與聶財發生沖突的伶人,許瑟!
許瑟的世界一片黑暗,院里的人不解,他的房中為何夜夜燃著燭火。
木門被敲響,外面人聽到許瑟應和聲,推門進來。
“許先生,管事的要我告訴你,白日與你發生沖突的聶家公子在堵坊被人設計,失了家傳的長命鎖,如今人也下落不明。”小斯直奔主題。
我本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如今,連南風一笑都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我明白……麻煩替我向館主轉達,如瀾(許瑟字如瀾)感激他照拂多日,這便離開南風一笑。日后相府若有任何追究,館主只叫他來尋我,聶家的事情與南風一笑無半點干系!”許瑟咳嗽幾聲,虛弱至極,卻也立即起身收拾行李,不做耽擱,看不到東西的他,一點一點摸索,一步一步試探。
今日之事,若相府查到幕后之人,他自然清白,若相府查不到,這怒火必然直燒南風一笑。
館主對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留在這里給人增添麻煩。
是夜,悶熱,萬里無星。東千錦吃了晚飯,想起了呂白的紅袖招美女如云,今夜心情不錯,正好去看看!
與此同時,左相府壓抑的厲害,聶天霸已經拍壞了兩張桌子,若干個瓷杯。內院的主子仆人們大氣不敢出一聲,聶財的母親,竇姨娘跪在堂下哆嗦低泣。平日頑劣的聶昭此刻規矩立于一旁,不聲不響。長命鎖象征著聶家子孫的身份,代表著左相府的臉面,聶財今日所做,是將左相府的臉丟了個干干凈凈。
偏那逆子下落不明,聶天霸只好報了官,府尹哪里敢耽擱,連夜派出一隊隊衙役,穿梭在大街小巷搜尋,這夜好不熱鬧。
任誰也想不到,相府翻天覆地查找的聶財,此刻正一絲不掛,昏迷不醒的躺在飄香院的大門之外。接受這來往行人唾棄。
聶財的長命鎖更是被東千錦熔掉,重塑成碎銀。
說起來,聶財落此境遇,皆因其他不知天高地厚,覬覦東千暖,多次明里打攪,暗地干擾,驚得燁都的世家公子們無人注意東千暖。導致她十九歲還待字閨中。東千錦今日所為,總算幫長姐出了口惡氣。
逛至乾坤當鋪外,看著眼前低調的木質牌匾,東千錦小小的感慨自己的睿智。如今的七夔街西坊寸土寸金,地價比上半年翻了一倍。這間鋪子她盯了好久。一年前終于買下,原計劃開米行或者制衣坊,所以派單思思過來監管,中途決定做典當生意,修改格局,這才使得其斷斷續續裝修了一年,完工后,又遭了舞影樓的牽連,燒了部分,這一整休,又是數月有余。
“這些錢你進去給思思和池海分掉。”東千錦囑咐,此次計劃,他們兩個功不可沒。
白日堵坊中的絡腮花臂大漢,正是乾坤當鋪里的池海所扮。
池海江湖經驗豐富,機靈變通身手好,還可以三地口音自動切換,重要的是,他堵技超群,且外人不知。加上單思思的易容之術。可以說,池海聽從秋桐指示,出城的那一刻,這世上就找不到堵坊里的絡腮胡花臂大漢了。
既教訓了聶財,又沒落下把柄。
東千錦讓秋桐獨自進乾坤當鋪,她自己轉身便要沖進對面燈火闌珊的紅袖招。秋桐立即勸阻“主子,那地兒,你不能……去”
“秋桐要去嗎,那我等你片刻,送完錢,咱們一起進去長長見識。”東千錦對古代的青樓是有些好奇的,從前在啟黎,不知有多少人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因此沒有機會去逛。回了天宿,也只白日出府,見不到這里入夜后的繁華。
秋桐滿眼詫異。東千錦絲毫不覺得帶著他逛紅袖招有何不妥。狡黠一笑。夜色下,秋桐的臉唰的變紅,連連推辭。
“不,不用了,這種事情,主子您自己體驗就好~不用帶上秋桐!”說罷,秋桐逃似的遁入乾坤當鋪,不做停留。主子真的是太任性了,以后一定要阻止她夜半出府。
燁都最火最大的煙花場所,果然名不虛傳,其裝飾作風極其符合背后老板的審美風格,奢靡華貴,金飾銀鉑,隨處觀賞,入目的處處是佳人,環肥燕瘦,各個有韻味。
歌舞升平,管弦交錯,夾雜著女子的淺笑聲。香煙裊裊,朦朧似水中月鏡中花。東千錦脫口低吟“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好一個紅袖招!
東千錦這邊沉迷娛樂,縱情聲色,不知府中的東千暖做了夜宵送到了梨花苑去。
大小姐發現東千錦不在,急得怒了,梨花苑的四個丫頭不知道,平時文文弱弱的大小姐發起火來竟然如此嚇人。玳瑁只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要去乾坤當鋪找找自家不靠譜的主子。
“等等,我怕跟你一同前去!”
東千暖了解自家妹妹,人小鬼大主意正,假使玳瑁找到了小錦,也不一定能將人帶回來。
夜悶得厲害,不見一絲風。東千府的后門,一架馬車緩緩朝著七夔街方向駛去。
馬車行駛片刻,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風,大街兩旁的樹嘩嘩作響。空氣中夾雜淡淡的濕氣,雨夜將襲,玳瑁加快了速度。
墨空中劃過一絲絢麗的黃紫色閃電,幾秒后,空中咔嚓驚雷聲隆隆作響。仿佛天炸開了縫隙,暴雨如注,揮灑落下。
馬在雷聲中受驚,沿著大街狂奔,車夫控制不住,玳瑁扶著東千暖,兩人在馬車內被晃得臉色發白,頭暈目眩。茫茫雨幕中,車夫用了全力控制住了狂奔好久的馬。不想還是撞到了人。
車夫驚恐萬分。看著馬車側面半昏的人。
“大小姐,我們撞人啦!”車夫驚叫道。
東千暖忍住暈眩,掀開車簾便要冒雨下轎。
玳瑁阻止“大小姐不可下轎,小心淋雨感了風寒。”
“可我們撞了人家,這暴雨連天……”東千暖皺眉。簾子外,路邊昏倒在地的人,一動不動。
“不遠處就是圣微堂了,不如把人帶過去。”
“也只能如此了!”
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本是天性,況且那傷者是自己撞得,東千暖更不能熟視無睹。車夫將人背起放在車沿另一邊,可人昏迷不醒,車夫控制著馬,又拽著傷者,一路顛簸,總算趕到了圣微堂。
折騰了半宿,沒有尋回三小姐,倒是撿了個傷者。
點上燭火,車夫給那傷者換了身干凈的衣裳。東千暖便遣車夫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