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晌，院子里響起了人疾步而來的聲音，坐在屋子里的蘇鹿和鐸奪對視一眼，知曉他們等得人來了。

那人一道門口向司欽拜了單膝禮，接著被司欽請進屋，帶到了蘇鹿和鐸奪面前。

那人穿著破舊的鎧甲，標志性的狼臉上有著一道夸了整張臉的大刀疤，兇相外顯。

“少主、醫師，這位就是我下面負責瘟疫病死者焚燒的將士里司科。”司欽站在一邊解釋那刀疤狼人里司科道。

蘇鹿和鐸奪兩人點頭，應了一聲，“嗯。”

司欽轉過頭，又向里司科解釋蘇鹿和鐸奪的身份道：“里司科，這位是川納少主——阿蘇露大人，這一位是中都建城隨少主北下的醫師——鐸奪大人。”

里司科進院子前就被執劍將士告知他今日所要見的人身份高貴，切勿左顧右盼，自他隨司欽進屋未敢抬頭看過什么，直至司欽大人向他告知房間內兩位大人的身份才敢抬起頭看。

黃金面具！他哥們說的是真的！不是傳言！

里司科渾身一震，心潮洶涌，他前些日子聽營里哥們說起過有著黃金面具的少主來了他們維司城，他想這城里瘟疫傳成那樣，見好的沒有，死的到是一大片，他又接了燒尸的活，親眼見著那些個人在黑色助燃油的火光里噼里啪啦的燒，心里早覺得維司城完了，怎么會信首領派少主過來救災呢？沒成想，今天飯吃到一半就被司欽大人手底下的執劍將士火急火燎交到院子里見貴人，一抬眼就看到阿爾薩草原上川納部落最尊貴的人，他心下哪能不激動。

“你就是負責燒城中死尸的人？”蘇鹿打量著里司科的表情動作，出聲問道。

里司科慌忙單膝至禮，應聲道：“回少主，屬下是。”

“那好，你現在回憶一下，最近這段日子經你手燒得那些個尸體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仔細好好想想，然后告知鐸奪醫師。”

蘇鹿說著，用手指了指做在她斜對面的鐸奪，示意里司科面著鐸奪回憶闡述。

尸體奇怪的地方？

里司科有些不明所以，但少主下了命令他又不敢不從，便移了移腳后跟把正臉對向鐸奪開始回憶。

“尸體奇怪的地方……這些日子燒得尸體好些個人鼻子嘴唇還有手指甲蓋成紫紅色……還有……還有前兩日燒得人有一個頸脖后面生了一個拳頭大的鼓包，他臉頰靠顎骨的地方爛了一片中間還有個紅色鼓起的傷口。其他的話………嘶……其他……似乎……等等，我記起來了，今天早上燒了個人，他十根手指前面全是黑的，像是匠人把做好的木質人手丟進火里烘烤了一般……”

黑死病！

蘇鹿一驚，猛得站起身，語氣有些急迫，“你再說一遍，今天早上燒得那個人手指是什么顏色？”

聽里司科講話的鐸奪還在想這是什么古怪的癥狀，哪成想蘇鹿猛得跳起來，把他思緒斷了個徹底，便轉頭一臉困惑地望著蘇鹿。

“黑……黑色。”

蘇鹿心下徹底涼透，轉過身，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言說，這病若是如她所想相似于那個世界的鼠疫，這個醫學緊靠藥材的地方很難保證維司城中的百姓存活下來。

鐸奪耳聞蘇鹿高聲問完話就陷入了沉默，腦子里不由閃過一個念頭——這小姑娘知道這瘟疫是什么。

想法一閃而過，為了求實，他出聲想詢問蘇鹿：“少主，您？”

蘇鹿戳著下巴轉過身，重新回到位置上，用腳踢開了一些木桌碎屑，開口打斷鐸奪的話，面朝著司欽，語氣鄭重地詢問道：“司欽將軍維司早春是否有吃鼠類的習慣。”

司欽一滯，搞不清蘇鹿突然問吃食習慣為何，但回想了一下，搖頭回稟。

“少主，維司臨水，貴為水城，物產相交于其他邊城是最為豐富的，具屬下所知并無吃鼠類的習慣。”

無吃鼠類習慣？

蘇鹿低頭，手不自覺得敲擊著凳子側沿，再問：“那可有投喂鼠類的風俗習慣？”

司欽皺眉，再度搖頭。

里司科聽蘇鹿繞著鼠類不放，心下猜想許是這年輕的少主覺著維司災瘟與鼠類有關便低頭思量了一會兒，腦子白光一閃，連忙抬頭，說道：“少主，起先那兩戶人家做皮毛生意，有經售旱鼠皮毛，算是接觸過鼠類制品。”

蘇鹿敲凳邊的手一頓，愈加肯定這次病癥情況，心下一橫，撇過臉對上鐸奪視線，出聲道：“醫師，你可知鼠類瘟疫？”

“鼠類瘟疫？”鐸奪不解。

鐸奪從醫數載，從未聽聞過此類瘟病。

狼人基因異于他族，人族的腹瀉之癥、角族的瘟熱之癥他們都未曾得過，十幾年前川納的那場大瘟也因同族相殘互相吞食而起。

鼠類瘟疫對鐸奪他們來說，完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草原荒涼，蘇鹿隨三人北下維司途中所見住宅多數為帳篷，進了維司城木制建筑才陸續增多，但川納族民的生活水平相較她過往生存的時代來看，阿爾薩草原還屬于放牧農耕時代沒有成熟的科技和醫學技術。

盡管蘇鹿覺得呼和天神曾經給這塊大陸打來過高級文明，但是現如今的狀況她覺得很多東西都由于各種原因消失。

“這是一種從鼠類傳播到人身上的疾病，草原上的活物多，跟人混居久了難免會傳染到你們身上。”蘇鹿說著朝司欽招了招手，“司欽將軍，你過來。”

司欽上前一步，舉止恭敬。

“屬下在，少主有何吩咐。”

“你現在派人下去把所有跟鼠類有過接觸的人都獨立隔離，然后再家門口標識紅色，待我和鐸奪醫師研制出去鼠類的藥物，你就給我們安排一堆人手，浸漬藥物跟隨我與鐸奪醫師一同下到病人家中查看情況。”

蘇鹿此話一出，在場三人皆是一驚，慌忙跪地喊道：“少主，萬萬不可，此次瘟病并非兒戲，少主三思。”

“我是少主，做事會經過腦子，兒不兒戲我自己清楚，你們按照我的安排下去辦事吧。”

蘇鹿冷聲回復，說得三人無法再出口阻撓什么只好應聲退下，按著蘇鹿的意思開始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