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間無邊無垠，看不到世界的邊際，沒有光線，沒有聲音，也沒有呼吸的起伏。

身體很冷，很冰，僵硬又無法動彈。

蘇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一切都很虛無，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睜沒睜眼。

我，這是，死了？

蘇鹿不確定，她沒有經歷過死亡，自也說不清現在的感覺。

“大人，醒醒。”

耳邊響起甜軟稚嫩的童音，似是哭過，他帶著細微的鼻音，謙卑地呼喚。

孩子？怎么會有孩子的聲音？

蘇鹿困惑，想去看那聲音的主人，面前一片黑暗，眼皮怎么也拉扯不開，所有的一切都輕飄飄的，沒有真實感。

“大人，大人，醒醒啦。”

童音再度響起，蘇鹿感覺到她脖子上多了一個比她還要冰冷有重量的東西。

那冰冷東西壓在她脖子上，喉骨外皮膚感覺到冰冷的刺痛向內傳播，似是一只手鉗住了她的脖子，弄得她呼吸困難，身體顫栗。接著，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重新開始了搏動，血液復流，失去的力量開始重回身體。

終于，蘇鹿撐開了眼皮，睜開了眼睛，看清了東西。

她發現自己躺在巨大黃土空間的正中央，頭頂上倒懸著五盞燭燈，燭身正對著她，火光搖曳印入眸中，燭蠟融化順著燭身逆流而上滴于空間頂端，無比詭異。

“大人？”

又是一聲叫喚，蘇鹿忍不住皺眉，身體僵硬不堪，動彈不得，如此，她脖子動不了，頭也低不下來，自也看不到聲音的來源，心下更為奇怪。

是誰？是誰在說話？

“大人，是我在說話。”

稚嫩軟膩的童聲再一次響起，似是在回應蘇鹿心中問出的話。

許是昏迷前，心臟的抽痛刻入魂骨，聽到那句似是回應她的話兒后，渾身一怔，隨即，陷入悲傷。

死后竟是這樣的。

沒有可怖嚇人的鬼怪和懲處罪孽的酷刑，也沒有純白美好的云霧繚繞，唯有燈燭詭聲相伴束縛于黃土圍繞的潮濕空間，唯一慶幸的是這兒沒有什么奇怪的氣味。

死亡的認識深入她心，蘇鹿只好苦中作樂，想了此處還算好的地方，哪料那童音往她耳邊又近了近，又冷不丁地接了她一句。

“大人，大人，你沒有死呀。”

語落。

蘇鹿沒來得及多想，脖頸處的冰冷刺痛突然向上轉移，緊接著，她對上了一雙圓大的動畫眼，她頓時覺得困惑，滿腦不解的疑問。

嗯？二次元生物？亡靈世界也有二次元……

“我不是什么二次元生物，我是水系機器人——水汪汪，你的引路者啦！”水汪汪的動畫眼顯示出了怒火的小火團，“大人！你居然把人家忘了！太過分了！”

懸疑科幻劇場的游戲惡作劇？

昏迷前種種再聯想現在情形，蘇鹿不自覺的產生了這個不確定的想法。

“哼！大人，你變了！你居然不哄我，你壞！你是大壞蛋！我討厭大人，我補給你治療了！你就一輩子待在古洞別出來了！哼！”

水汪汪氣鼓鼓地說著，軀體遠離了蘇鹿的臉，盤旋在她頭部上空，露出它全部完整的面貌——藍色液體物質包裹圓球狀身體，再配上一雙動畫眼，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沒有四肢。

隨著水汪汪的離開，蘇鹿喉部不適的感覺消散，喉中卻還是有些干澀發苦，以至于她的聲音都有些沙啞顫抖。

“你認識我，為什么？”

水汪汪聞此，轉過身，面對著蘇鹿，動畫眼顯示難過兩個字，童稚的聲音多了一些委屈。

“大人，你不安慰我，居然還說不認識我，嗚嗚嗚……水汪汪我好傷心，我今天是傷心機器人。”

水汪汪飄在半空，委屈悲傷之余，它身體表層的液體開始不穩定，那些液體順著它球狀身體滑動，一點一點下滑滴向蘇鹿。

右邊臉頰隨之泛起濕潤冰冷的感覺，繼而，冰冷感覺過去蘇鹿清晰的感受到有東西正順著那攤水融入她肌膚之中，臉頰泛起異樣難受，四肢忍不住扭曲抽動。

“你做了什么？”

蘇鹿忍著喉部干澀冷聲質問水汪汪，眼底透著嗜血黑暗，沒有太多情緒波動，如視死物一般看著水汪汪，四肢不受控制地繼續扭動。

“大人，不要害怕，剛剛滲入你身體的是治療液，clone（克隆人）下手太狠了，我都懷疑她公報私仇了，唔……”

水汪汪解釋道一半，它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慌忙向后飄，住嘴不敢再說，生怕自己又暴露什么。

四肢不受控制的扭曲沒有影響到蘇鹿的聽力，水汪汪說的話，她沒有遺漏半句全數記進心里，面上卻依舊平靜。

“嘀——嘀——嘀——”

原始簡陋的黃土空間內響起了機器警報聲。

“呀，時間到了，啊啊啊！趕不及了，趕不及了，大人，大人，你身體用了治療液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你趕緊起來舒活舒活筋骨，趕緊跟我走吧！大人，快點，快點……”

水汪汪急得團團轉轉，一會撲到蘇鹿臉上，一會兒又在蘇鹿腦袋上方打著轉肆意亂飄，毫無章法可循。

蘇鹿眉頭微蹙，水汪汪落在她臉上會給她帶來一陣刺痛，不太好受，好在停留時間不長，但這小家伙離臉又在她眼前胡亂晃悠弄得她心煩不已。

可心煩歸心煩，蘇鹿還是注意了水汪汪話里的東西，暗暗動了動按在下面的小拇指和藏在鞋子里的腳趾，確定她的身體開始恢復正常，這才在心里小小舒了一口氣。

活著，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自她餓得渾身發飄不顧一切搶過流浪狗面前的食物，上面這句話所說是就是她蘇鹿一生認為最為重要的事情。

眼下身體恢復，蘇鹿逐漸開始有了底氣，她視線緊盯著眼前肆意亂飄的水汪汪，乘著水汪汪挨近自己猛然抬手一把將水汪汪抓緊手里，接著撐起身子，目光冰冷地看著水汪汪。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抓我來這里？目的是什么？”

突然被人抓住，水汪汪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懵了好一會兒。

“大人，你……你……你干什么？”

蘇鹿挑眉，看著它的反應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覺得上勾。

“我問了你那么多問題，你覺得我是想干什么？”

水汪汪呆傻地望著蘇鹿，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它的大人變了很多……

“倒計時完成，傳送——”

空間內機器聲再度響起，隨之，空間里閃起一片白光……

“大人，你還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