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霧色漸起，一個身著素白衣衫身量纖細的女子緩緩上了馬車。

到了榕王府后，嬈俤輕輕踏入了璟榕的殿內。

殿前是一抹清冷的身影。

“來了。”

璟榕淡淡道。

“來了?！?

嬈俤輕聲應著，踱步往前走，一抹白衫隨著腳步而漂浮著。

明明很短的路，她卻走了許久。

面前清冷的身影始終沒有抬過頭，只是靜靜地看著書文。

“在看什么?”

嬈俤走到璟榕面前，帶著些平靜。

“無關緊要的書文?！?

璟榕依舊低頭，端坐著翻閱著書文。

“這次發榜，有把握嗎?”

他問道。

那日他在隔院聽了嬈俤的琴音，雖然是有些不堪入耳，可他依舊相信他一手帶出來的人。

嬈俤那日的琴雖然沒彈好，可僅僅憑著她國考，民考的卷冊，她依舊可以在榜在有名。

“自然是有把握的?！?

嬈俤著聲。

璟榕合上了書冊，緩緩抬頭。

漆黑深不見底的雙眸對上了一雙清澈的雙眸。

“從第一次見你到現在這么大?！?

璟榕緩了緩。

“你的雙眸一直這樣清澈透明?！?

“沒見過什么世面，也沒歷過什么苦，雙眸自然是透亮的。”

嬈俤莞爾笑了笑，眼睛也彎成一條縫。

璟榕看著一怔，黑眸輕輕緊了緊，他定眼看著嬈俤輕聲道:“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他的面色帶著些許嚴肅和認真，嬈俤適才的笑意也緩緩退下。

“可以?！?

璟榕于她而言，是混沌里的一絲清明，是驕陽下的一絲投徹，不論他說什么，要求什么，她都沒有理由去拒絕。

明明是一個稚嫩的少女，可嬈俤臉上多的是超乎年紀的成熟和嚴謹。

“事畢后，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變。”

璟榕緩緩道。

“變什么?”

嬈俤有些不明白。

“你透亮的眸也好，你的脾性也好，我們之間也好?！杯Z榕頓了頓:“都不要變?！?

清冷的身影站在嬈俤面前，明明是那樣的高大，讓人有安全感，此刻卻顯得分外凄涼。

嬈俤想笑，可卻是苦笑:“不會變的，這件事以后，不論什么，都還和以前一樣?！?

她定定道。

離發榜還有兩日，兩日后，按照她和戰王的約定，她若上了前三百，就可以去戰王府。

這一去，去的是她的計謀，璟榕的算計，戰王的權勢。

這一去，她就可以順利地接近戰王，拉他下水。

一切絕對沒有她想得那樣容易，可為了璟榕，她一直都是那樣一意孤行。

“一樣就好?！?

璟榕垂下眼簾，冷了冷眸:“這件事后，今后不論你做什么，我都答應你?！?

“好?！?

嬈俤靜靜答。

發榜時，在皇城門外貼了好大的榜。

榜外擠滿了夢國百姓，榜剛登時，門口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連皇城貴眷也顧不得什么名門體面，急急忙忙喚了自家的小廝擠到榜前看榜。

余貴妃的貴嬌此時落在離榜不遠處。

雖然她前日就通過各個門路知曉了靈越的榜名，可今日發榜時，她依舊忍不住來次炫耀一番。

文考榜女眷第一，況且是這樣卓越的榜名，她若不來做做戲，那才真的可惜。

榜前早已水泄不通，就算要看，也是要往前愣楞擠許久才看得到些苗頭。

這樣的日子，滿城的皇眷貴勛基本上都來了。

是基本上，自然不包括皇后和流云。

皇后前日看了流云的榜氣得下不了床，自然是來不了。

而流云在宮里忙著閉門思過，裝作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樣，自己也是趕不來湊這樣的熱鬧。

整個夢國，皇子公主乃至太后都早早趕來湊了這樣的熱鬧。

南夫人更是起了個大早，天不見亮就起身派了兩個下人在榜前守著。

一個守在武考榜前，一個守在文考榜。

一個負責看南璽的榜，另一個則去看嬈俤。

這種事，老一輩掛在心上，這小一輩自然也是不敢馬虎的。

南璽一聽見雞鳴便早早起了身子，迅速著好衣服，趕著趟子地去看榜。

靈越也是一早被丫鬟喚起，早早地在妝臺前打扮起來，頭上掛滿了金簪銀簪，為的就是在皇城口亮一亮眼。

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不論是官眷貴胄還是尋常百姓，今日就沒有一個不早起的。

然而，相府除外。

明明是萬人空巷，而相府里的人，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般。

宰相定著時間起身洗漱用飯，再十分隨意地上了馬車去上早朝。

康母親近日忙得不可開交，雖早早起了身，也只是一邊派著人整理財務，一邊打理著家務事。

康靈芝近日的課業也還拖欠著，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她可能都不記得今日發榜這一事。

康年還是個小孩子，自然是不關心這些事的。

偌大的相府，除了比平日忙一些，好像沒有什么變化。

“小姐!”

檬檬在塌邊無力地喊到。

發榜已然過了一個時辰，尋常官眷早早就到了，可她家小姐，竟還在塌上久久不肯起身。

“榜都快發完了……”

檬檬有些無力。

“不急，不急。”

嬈俤翻了個身，繼續罩著頭睡。

“小姐!”

檬檬又喊一聲。

“你莫要急?！眿苽d無奈道:“就算這榜發了三個時辰，人云也不會散的，我們就算去了，也看不到什么名堂。”嬈俤悶聲:“況且，我姑姑肯定派人去了，我們去與不去，不過是湊與不湊那個人數罷了?！?

嬈俤安慰道。

“但是發榜是每個官眷都會去看的啊。”

檬檬急道:“況且小姐你是第一次末考，就算榜上無名，小姐你去湊湊熱鬧，見見世面不行嗎?”

“唉……”

嬈俤輕嘆，檬檬是個死腦筋，今日要是她不起，她恐怕會在她面前念叨不停。

“姑奶奶，我起來不行嗎。”

嬈俤一把掀開溫熱的被褥，無奈地看了一眼檬檬。

“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小聲抱怨道，說完便起身洗漱著衣。

榜已然發了一個時辰，可榜前依舊難以入人，南夫人派的人竟一個消息都沒有。

南夫人此刻坐在轎上，有些焦急。

“去看看武考榜的人怎么樣了，這么久都沒個消息?！?

南夫人急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