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玨小心翼翼地從馬車坐墊下的隔板中找出了一本書，直了直腰板，讓落百川靠地更舒服些。

落百川感覺到沈玨的動作，嚶嚀了一聲，想要抬頭，沈玨左手將她腦袋按回去“睡吧，還有一會兒。”

落百川也沒想要抬頭了，反而是將雙手環住了沈玨的腰。

沈玨渾身一震，每根神經都繃了起來，連呼吸都停住了。

“師兄，還有多久？”

落百川聲音很小，糯糯地，還帶著沒睡醒的睡意。

沈玨身子這才放松了些，敢情這是把自己當成落千廣了。

低頭看書時，余光瞥到抱在自己腰上的雙手，她跟落千廣竟有如此親近嗎？

他卻是沒有注意到落百川嘴角泛起不易察覺的笑意。

被落百川這么抱著，沈玨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車簾猝不及防地從外邊掀開“爺，我們……吃完了。”

看見馬車內的景象，本就很小聲的蕭平，聲音更小了，慢慢地放下了車簾。

沈玨白了蕭平一眼，波瀾不驚地將落百川的雙手從自己腰上扒拉開，再將落百川拍醒。

眾人都看見了蕭平的不自然，都想撩開車簾一探究竟。

蕭平立馬護住車門不讓任何人靠近，沈玨一撩開車簾就看見這么一副鬧騰的場景，沉聲怒道“軍紀軍規都忘了是嗎！”

眾人立馬噤聲，畢竟法不責眾，畢竟槍打出頭鳥。

落百川剛睡醒，腦子一片混沌，還沒鬧清楚發生了什么，就被沈玨牽著下了馬車，在一處早餐鋪子上坐下。

蕭平從馬車上跳下“列隊！都愣著做什么，等爺罰你們嗎？”

落百川一邊吃著酒釀圓子，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怎么這么急著趕去驪山啊，有緊急軍務需要你處理嗎？”

不早點把你帶出來，等著你給鄭家人請完安再走嗎？

“嗯，已經堆積了好幾個月的軍務了，雖說有蕭升的坐鎮，但他畢竟只是副將，有些軍務得我親自處理。”

落百川嫌這兒的酒釀圓子做得不夠甜，而且澀口得緊，簡單地吃了幾口，只求果腹。

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整裝列隊的蕭平一眾人，又看向沈玨，他會不會嫌自己難養活啊？

一眾人到驪山的時候，天色已近暮色。

驪山雖比不得京城繁華，夜市比之京城更顯鬧熱。

落百川一下馬車就挪不動腳步了，一會兒看上一套胭脂水粉說要送給師姐，一會兒又看上一串劍穗說要送給師兄。

除了柳牧之緊隨其后，其余人都遠遠地看著。

“去給她安排一間客棧，等她逛累了，就直接帶她去歇下。”沈玨吩咐完蕭平，就帶著其余人去了軍營。

沈玨一向軍紀嚴明，蕭升昨晚陪著沈玨接完親就趕回了軍營。

一日過去，基本上看不出昨晚狂歡的痕跡，蕭升雖說平日里看著不著調，可訓練弟兄絕對是一板一眼，這也是沈玨長留他在軍營的原因。

沈玨到訓煉堂的時候，整個軍營的士卒排列整齊。

“一！”

“二！”

出招干凈利落，全然看不出昨晚狂歡后留下的疲態。

蕭升站在臺上，站得高看得遠再加上本身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沈玨，剛想邁開步子，一想到“未經允許，擅離職守者，罰十軍棍”就堪堪地將腳收回了。

沈玨一邊同士卒商討著近期軍事要務，一邊注意著蕭升，自然注意到蕭升的動作，這小子，倒是進步了不少，唇角也勾上了淺淺的弧度。

“蕭升！”沈玨站在隊伍的最末端，朝蕭升招了招手，蕭升立馬做了個手勢，讓他們自己練著，就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沈玨面前“爺，何事？”

沈玨看著蕭升一臉期待的模樣，反而弄得自己不好意思開口了，掩唇咳了咳，眼神飄向遠方“你去把你哥找來，讓他速回軍營，我有件事忘記給他說了。”

蕭升立馬蔫了下去“哦。”

似是想到了什么，在沈玨抬腳的瞬間攔住了他“那什么，我也可以做啊，不用去找我哥。”

“哦？是嗎？”

沈玨負手而立，皺了皺眉，狀似無所謂地道“那也行，你替我進宮去給皇上說一聲，百川跟著我來驪山了，恐怕得晚幾日才能回京上朝。”

蕭升最討厭跑腿暗訪這種活兒了，又費體力又費腦的，忙不迭地擺手拒絕“算了算了，我還是去找他吧。”

沈玨回頭看著蕭平一溜煙跑遠的身影，這兄弟倆互補，用著剛好稱手，從沒想著要去改變他們什么，就這樣，各有短板，各有長處，挺好。

蕭升很快在離軍營不遠的客棧找到了蕭平，自然也見到了落百川和她身邊的柳牧之。

蕭升一臉戒備地看著柳牧之，柳牧之沒多大反應，連個眼神都沒給蕭升，還是落百川出來解釋“我貼身護衛，柳牧之。阿牧，這是沈玨的副將，蕭升。”

柳牧之看了蕭升一眼，長得與蕭平似有五六分相似，淡淡地“嗯”了一聲。

沈玨和哥不在軍營的時候，自己也算事軍中的一把手，還沒被人這么對待過“嘿？你！”

說著，就要上前，被蕭平及時拉住“別在外邊兒給我丟人現眼，回營！”

蕭升被蕭平拎著后衣領倒退著出了客棧“喂！喂！我不管你是誰，離我們侯爺夫人遠點兒！聽見沒！”

蕭平手下一個用勁，將蕭升身子板了回來。

待兩人走遠了，兩人才出了客棧“其實，他說得也沒錯，你如今成親了，我繼續跟在你身邊，也確實不太方便。”

落百川一邊挑著發釵首飾，一邊問“所以呢？”

柳牧之跟在落百川身后，幫著付了銅錢“所以，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就待在驪山。”

落百川在糾結一根紅色的發簪和一根藍色的發簪，照著鏡子比對著“你想讓我幫你去問問沈玨？”

從鏡子里看到了柳牧之點頭的動作，兩根簪子相持不下，索性一起收入囊中“行，我幫你問，”

落百川轉過身看向柳牧之“可是，我要是有個什么麻煩，你又遠在驪山，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