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百川進入殿內，殿外的師弟立馬將門關上，沒能讓落曉曉窺到半分。

古若塵從棋局中一扭頭就看見落百川跪在他面前，將手中的黑子扔進棋盒，起身欲將落百川扶起。

“怎么又跪上了？有話好好說，你本來就體寒，還跪在這么涼的地上，故意讓為師心疼嗎？”

落百川確實跪退了幾步，避開古若塵伸來的雙手。

“師父若是不答應，百川就不起！”

古若塵收了手，指了指落百川“你呀，哪兒都好，就是倔，說吧，究竟是什么事這么嚴重？還非得跪著說。”

說著，重新坐在了蒲團上。

落百川磕下一個響頭“百川想在倚梅閣留一個人。”

聞言，古若塵轉了身，重新執起黑子，他還當何事這么嚴重。

“想留就留唄，誰這么重要還讓你行這么大禮。”

“柳牧之。”

古若塵本沒放在心上，只是順口問了一句。

落百川的回答卻是讓他怔住了，扭頭看向落百川。

“誰？”

“柳牧之，義父的……的私生子。”

古若塵將黑子擲進棋盒。

“胡鬧！”

站起身，看著落百川人雖然跪著，眼睛卻不卑不亢地看著自己。

語氣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落百川！留在七青門都是便宜那個私生子了，更不消說留在你一個還未出閣姑娘家的院子，像什么話！你不要名節，你師姐還要呢！”

說著，就要朝殿外走去，落百川一把抱住古若塵的小腿。

“師父！我求您，別把他送回去！只要您答應，事后您怎么罰百川都成！”

古若塵頓住腳步，將已經伏在地上的落百川扶起。

“你這是做什么，你是為師捧在心尖長大，為了他，值得嗎？”

“值得！”

落百川霧蒙蒙的眼里滿是堅定，把柳牧之告訴她的，撿了些能說的說了。

“師父，您不覺得，她跟五年前的百川很像嗎？”

是很像，同樣是失去至親，同樣走投無路。

“可七青門那兒，遲早會找來，到時，你要為師如何說？”

落百川知道古若塵已經妥協了大半，繼續添把火。

“柳牧之對七青門來說，也……也算丑事一件，只要我們云門不宣揚出去，七青門不會鬧出大動靜的，再者，柳牧之也不得義父喜歡，丟了就丟了，義父不會死追不放的。”

聽落百川這么一說，古若塵也只好隨百川去了，拍了拍她的肩。

“那你把他藏好了，除了我們師徒四人誰也不能知道他的存在。”

“好！謝師父！百川一定會處理好。”

落百川又磕了一個響頭，從地上爬起，抹干凈眼淚，出了房門。

古若塵看向棋局，驀地發現——死局。

落百川前腳剛出殿門，內門后就閃出一個身影，扶起古若塵。

“掌門，為了師姐，一再破除您自己的底線，值得嗎？”

古若塵順勢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棋局“當然值了，白子若是不拼一把，又怎么知道能吃了黑子。”

來人不明了“可掌門上次不還……”

古若塵直接往下說“不過，既是我教出來的，又怎么可能讓她輕易取勝呢？”

說著，從棋盒中取出一顆黑子，落下，一子扭乾坤。

經過一個多月落百川日日精心安排的調養，柳牧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有時狀態好的時候，還能在院子里跟落百川過上幾招。

柳牧之照例卯時起床，先去后山找落百川。

往常落百川都比柳牧之起得早，一起便去后山制作丹藥。

這日，卻是在后山找了一圈都沒見到。

心下奇怪，想著是不是今日偷了懶，還沒起。

又上了閣樓，門卻是大開著的，不似在睡覺。

樓下又傳來上樓的腳步聲，柳牧之往下看去。

“找師妹啊？她一早就被師父叫去太微殿了。”

說話間，落琦懷已經上了閣樓.

進到房中，似是在找東西，落琦懷一邊翻箱倒柜，一邊問著門外的柳牧之.

“她丹藥放哪兒的，你知道嗎？”

其實也只是不經意一問，并未覺得柳牧之真會知道。

“哦，應該在她床上靠里的那層暗格里吧。”

落琦懷起身看向床旁鑲了一層紫顫木墻上，趴到她的床上敲了敲。

果然，是空心的。

應該是順著紋路挖的，所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異樣，不過她是什么時候把這面墻挖了層暗格出來的？

將鑲的那層木頭掀開，果然看見一個長條形的木盒。

將紫顫木重新合上，繞過屏風見柳牧之仍站在門外。

“行啊你，這你都知道。”

柳牧之沒聽出落琦懷語氣中的揶揄之意，面色不變，依實答道。

“前幾天，無意從她口中聽來的。”

落琦懷點點頭，走了幾步，想起他似乎已經憋在這個院子里一個多月了，又往后看去。

“我跟百川要下山一趟，一起嗎？”

柳牧之眸中亮起光亮，卻又很快熄滅。

“還是不了吧，要是讓七青門的人看見了，不是平白給百川惹麻煩嗎？”

落琦懷輕嗤一聲“你真當他們整日都守在云門山下啊，早就讓師父給打發走了，你不過就是個養子，那兒那么重要？”

說完，拉著柳牧之下了樓梯“養子？你聽誰說的？”

落琦懷松開拉著柳牧之的手“落百川啊，還能是誰？”

落百川……她不是知道自己是柳洪萬的私生子嗎，為何……

出了院子，柳牧之才想起還不知百川為何要下山。

“怎么一早就要下山？還讓你來取這藥盒，她為什么不自己來？”

落琦懷瞥了柳牧之一眼，藥盒拍著自己的手掌。

“問題還挺多，我們三人一早就被師父傳去太微殿商量進京的事宜了，剛剛才商量完，但是百川好像還有別的事，就留在太微殿了，百川為了節約時間，就讓我回來取這藥盒。”

柳牧之仍舊存疑。

手握著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自己掌心，也不知道落百川是用了什么方法不僅將折扇洗得干干凈凈，上面的圖文印鑒竟絲毫沒有磨損。

“可你們云門不向來不與官家人往來嗎？為何突然就要入京了？”

落琦懷擺了擺頭，無奈之色盡顯“你說你一個養子，消息怎么也如此閉塞？師父早就昭告天下，廢除這條門規了，我們這次入京呢，就是為了去赴皇上為天下名門盛派舉行的宴會，”

落琦懷突然停住步子，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你別再問了，你要是還有問題，一會兒到了云門口，自己去問百川去。”

柳牧之撇了撇嘴，真當我愿意問你一樣，那么兇，要不是百川不在，我用得著問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