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人馴馬不足為奇，馬訓人就有點不同一般。實際上在人訓人不能奏效的時候，求助于馬往往會有奇效。前幾年有一本英語暢銷書《馬語者》，講的是人與馬溝通的故事，通過救一匹馬實際上是在救一個姑娘，救一個家庭，乃至影射可以借助動物拯救現代人的心靈。

這本書在哲學和心理學上的意義遠遠大于其文學價值。美國科羅拉多州監獄不知是不是受了它的啟發，用馬來幫助改造犯人，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犯人一般都對管理他們的監獄人員懷有抵觸情緒，對馬則不會。他們疑心大，戒備心強，對同類懷有一種憎恨，不愿意跟人溝通。對畜類則不必，自己再壞也是人，總比畜類還是要高一點。監獄里明明是借助馬來教育犯人，話卻要反過來說，是讓犯人馴服野馬。最后到底是誰馴了誰，要看結果。結果是犯人們通過馴馬無一例外地都愛上了馬，白天馴馬，晚上閱讀馴馬的書籍，看有關馴馬的錄像資料，簡直入了迷。馬實在是一種可愛的動物，母馬懷胎11個月才生小馬駒，每胎只生一個，比人還金貴，天生就懂得優生優育。農民管馬叫“大牲口”——這一個“大”字足以突出了馬的高貴和靈性，歷史上良馬救主的事不勝枚舉。馬通人性，人越通馬性越感到馬的善良和值得信賴，犯人們在一種自視優越的感覺中不知不覺地接受了馬對他們的教育。犯人從馴馬中體會到任何管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懂得了無論是與人還是與動物溝通都是一種技巧。他們有了責任感，有了耐心，生活中也有了一個目標。當他們將來再回到家里和社會上的時候，就會用這種耐心面對生活了。

馬不光成了監獄里不說話的管教者，也被一些中學拉去當了“助教”。城市的孩子大都沒有接觸過真馬，學校開設“生命科學課程”，教他們懂得動物的行為、繁殖、衛生，讓他們養出一匹健康快樂的馬。一下子把總是惹是生非的學生、有特殊問題的學生以及天資聰穎的學生都吸引到一起。喬治亞州的西貝因布里奇中學，自從有馬協助教學以后，學生的學習成績上升了32%，缺課率降低了2/3，公開說“喜歡上學”的學生由過去的25%提高到95%。第一個把馬牽進學校的教師西蒙森說：“這些孩子大部分操行有問題，但是為了能控制500公斤重的馬，首先必須學會控制自己。這就是我們的出發點，這是個緩慢的過程，關鍵是讓每個孩子都有歸屬感。馬只是用來吸引他們的。”（見《讀者文摘》2000年9月號）

在民間傳說的“六道輪回”里，人最高貴，今生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下一世罰做畜生。有人受了人家的恩德無法回報，也喜歡說“下輩子變牛做馬來報答”。現代人聰明，不必等到下輩子了，這輩子靈魂出了毛病，診治獲效甚微或無藥可醫了，就求助于畜生。“人最高貴”是人類自己這么說，人類還有一句話叫做“卑賤者最聰明”。以前是人類使用、虐待和獵殺動物，現在該輪到接受動物的調教了。這不是退化，而是一種進步，至少證明人類認識到了自己的愚蠢。而動物們也確實變得越來越聰明，學會了跟人類周旋，甚至敢于同人類對抗。

不只是馬，也不一定非得在監獄里或課堂上，只要留意處處都有動物教育人的事情。耕牛應該說也是最溫馴不過的動物，河南有個二流子似的農民，家里惟一值錢的就是那頭牛，沒事卻老拿牛撒氣，打牌輸了錢要打牛，喝了酒要打牛，受了別人的氣也要打牛，有一天耕牛不堪凌辱，回頭頂死了那個二流子。海鷗看上去也是一種很討人喜歡的鳥，遼寧瓦房店一個姓張的漁民抓了一只海鷗后，立刻有成千只海鷗飛來攻擊他，在他的頭頂上黑壓壓像一片轟炸機群，叼走了他的帽子，啄傷了他的臉，直到他放了那只被捉的海鷗，攻擊才停止……

俗語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哪！”現在，瀕臨絕境的動物們全都有點急了。如果人類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往后可就夠喝一壺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