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啟程
- 懷顏念久
- 時玖冧
- 2558字
- 2019-09-28 08:30:00
暮色四合,念久方才起的火堆燒的正旺,他的故事也將進暖春。
“花夫子說我母親是他故人,讓我跟著他,之后我一直跟隨他。”
“他說,你信?”
“我信。”
初見花夫子時的場景念久永遠記得。那日一群小孩嘲笑他脖頸后的蓮花胎記,說那是姑娘家該有的東西,又說他長得也像女孩,肯定是個妖孽。
他氣不過跟那些孩子打了起來,寡不敵眾,他們把他壓在地上,一頓毒打,沒打一會他們突然都跑了,他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縮起來。
須臾,一雙潔白的鞋子出現在他眼前,他抬頭看向那人,白衣勝雪,溫潤容顏,聲線柔和:“起得來嗎?”
他搖搖頭,那人便將他抱了起來,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泥土灰塵會否弄臟他的白衣。那人看著清瘦,但他的胸膛十分結實溫暖,這溫暖隔著胸膛傳到那個小小少年的心底。
小念久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那個角度他只能看到那人的下顎,他的下顎線干凈利落,十分好看。
“我與你母親是故交,你今后可以跟著我。”
小念久朝嘴里扒拉一大口飯,然后抬起頭看著他面前的人,那眼神好像在確認他話的真假,見他淺笑著輕輕點頭,小念久立馬重重的點了點頭,因為動作太大險些噎著。
對面的人見他這樣笑出聲來,遞給他一杯水,說他跟他母親簡直一模一樣。
“跟著他后才知他只是看起來溫和,其實是個很嚴肅的人,這些年我可沒少挨罰。”念久往火堆里添了些樹枝,“不過我知道,他把我當親兒子養的。”
火堆里的干柴燒的嘎吱響,時而竄出一些火星,懷顏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用樹枝搗弄著眼前的火堆,時而看看正在講故事的人。
他的故事讓她有些莫名的感同身受。講到花夫子時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溢出的星光,可見他心里對花夫子有萬分尊敬。
“他現在走了,走之前告訴了我我的身世,讓我回襄南找我姐姐,說她能護我周全,”他學著懷顏的樣子,雙手環著膝蓋,將下巴擱在膝蓋上,苦笑一聲,“他可能不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走了一個再來一個就能彌補的。”
懷顏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笑起來花枝招展的少年委實可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動作格外輕柔。
記憶中她每次被父親處罰,母親都會輕撫她的發頂,告訴她她已經做的很好,那唯一一個對她溫柔的人早已不在,這些年她也習慣只身漂泊。習慣了不問人情,都忘了這種為之動容的感覺。
念久頭上突然出現輕柔的觸感,他疑惑的轉頭,對上了一雙突然柔軟的眸子她雖是一雙狐貍眼,平時帶著些厲色,此刻卻似一汪潭水,是許久沒見的柔和。
他記得上次見到如此柔和的眼眸還是還是在八年前。他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左邊臉頰上陷下一個深深的酒窩,妖冶中帶著一些明媚。
懷顏情不自禁地伸手挑起念久的下巴,微瞇雙眼,細細的看了看他,不禁感慨:“你長得可真好看,就看在這臉的份兒上,我送你去襄南,到了再收錢。”
念久掙開她的手,用他好看的桃花眼給了她一個大白眼:“你怎么不干脆不收錢呢。”
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到青石板上躺下:“不可能。睡覺,明日早些起來趕路。”
未到卯時念久就醒了,與無眠的花夫子生活久了,他已習慣早起。他起來時懷顏還沒醒。
睡了一夜她還是昨夜躺下的姿勢,側躺著,頭枕在胳膊上,右手握著劍柄護在心口,連睡著都處在戒備狀態,見她此刻面容柔和,念久情不自禁的走近。
他走到青石板前,動作輕緩,怕將她吵醒,蹲下細細端詳,心想這姑娘其實長得挺好看的。
她皮膚白凈,臉上沒有絲毫雜質,鼻梁挺拔有些英氣,她唇色淺淡,上唇極薄下唇稍厚且飽滿,煞是可愛,讓她這張充滿殺氣的臉柔和不少,不覺想起昨夜那雙柔軟的眼睛。
念久盯著別人嘴巴研究時,沒有注意到人家已經睜開眼看了他好一會。見他越靠越近,懷顏猛的朝后挪開,開口:“你作甚?”
念久騰地一下站起來,用拳頭敲了敲自己蹲麻的腿,眼神上下亂竄,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道:“哦,那啥,你睡覺好像流口水了。”
懷顏坐在青石板上,雙腿大開,一手撐在腿上,一手撫著嘴角,對他說:“收拾一下,出發吧。”念久瞧著她這幅樣子,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在心里嗤聲醒了就完全沒了女子模樣。
他們走了大約一里路,懷顏朝著遠處吹了聲口哨,須臾便有一匹馬朝他們跑了過來,這馬看著十分健壯,毛色也很好看,念久看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
懷顏用下巴指了指它,看著念久對他說了句上去吧。念久卻遲遲沒有動作,她用極為鄙視的眼神看著他:“不敢?”
他搖頭:“不,是不會。”
懷顏沒辦法,只能自己先上馬:“手給我。”念久將手伸給她,她一把將他拽上馬,沒有給他留一絲緩和的余地,一聲“駕”便開始趕路。
到了白鹿鎮他們停下,準備在此備一些物品,念久下馬后要扶著懷顏走才不至于倒下,來往的人見到他們倆都要多瞧兩下。
倒不是因為這倆人長得好看,而是因為念久一個八尺多的堂堂男兒,竟要倚著懷顏一個七尺不到的女子行走,令人啼笑皆非。
念久對路人的異樣眼光全不在意,只對他倚著的姑娘說:“你的馬,長得好,跑的也快,是什么馬?”
“手,挪一下,放到我傷口上了,”懷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面相就猜到你不會騎馬,沒想到你連上馬都不會。腿白長這么長了。”
“先謝謝你夸我腿長,但你怎么知道我不會騎馬。”
“你說的。”
念久想了一下,他好像是說了不會二字,但“我說的是不會騎馬,沒說不會上馬啊。”
懷顏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繼續往前走,他只能委屈巴巴的跟上去繼續倚著她走。
路過成衣鋪,懷顏進去買了幾件衣服,皆是胭脂紅,血在上面暈開也不會被發現的顏色。她在內室,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頭發只用一根紅色緞帶束在頭頂,如同馬尾一般。
她從內室出來時念久瞟了她一眼,只說:“你這衣服在別處穿倒還好,在襄南穿,倒像是穿著男子的衣服。”
成衣鋪的掌柜聽了,趕緊跑來說:“姑娘穿著這身衣服氣度非凡,巾幗不讓須眉,咱們襄南的二公主萬俟尚玦可是鎮國將軍呢,她穿的也是此等衣物。”
“二公主是鎮國將軍?”
掌柜點頭。
“那長公主呢?”念久繼續發問。
“這長公主就更不得了了,及笄之年便已登界,只用了一年半便入了上境,成為歷代長公主中最早入上境的,可是不得了呢。”
幻修四段:初門、入室、登界、上境。襄南舉國幻修,但大多數人只處在初門,入室者不多,登界者更少,上境者少之又少。
幻修與血修氣修不同,此二者到了第三段,悟性稍高便極易進去第四段,但幻修登界與上境之間的跨越往往讓人隔了生死,有些人悟性極高,年少時便已登界,但直到死去也無法上境。如此看來長公主萬俟尚玙絕非等閑之輩。
走在路上念久還在想方才成衣鋪掌柜的話,一個沒注意便被迎面而來的人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