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一白苕月公園中睜開眼睛,從半睡半醒的修煉狀態退出,揉著酸痛細腰站起身。
這片草地剛剛修剪過,周圍一圈小葉黃楊圍繞,很是隱蔽。狐一白皺眉,晨露濕的衣物緊貼身體,將身材勾勒,曼妙動人,對她而言卻是有些難受。
一夜以人身修煉很是難受,邊壓制血脈邊將靈氣引渡入體,好比負重前行,勉強將之前抹殺餮鬼的虧空補上。
幸好這個身體似乎有驅蚊蟲的優點,否則這一夜不動她還不得被這些長嘴畜生吃抹干凈!
狐一白想看下時間,掏出手機發現早電量耗盡關機了,還算好事的是她帶的錢是現款,日常生活沒有影響。
可租房……
她按照昨天查好的地圖向觀海大學方向走去,路上還不忘在早餐攤買上幾個饅頭,一路就是邊走邊咬,等到了“陽光房屋中介”也吃得差不多了。
門是開著的,狐一白依然以纖細手指點在門口風鈴上。
“又是你,小姑娘!”屋內拖地的曹大媽聽到風鈴聲,轉頭看過去,不由眼前一亮,“要租房子?”
這里距離觀海大學很近,可以日租,同樣狐一白也考慮到鄰居問題,殘存的宅男心態依舊讓他對七大姑八大姨這類年齡充滿恐懼。
犯口舌,是非多。
“嗯。”
狐一白文文靜靜地應了一聲,穿的水藍連衣裙齊及腳踝,正符合中年女性對青年的基本審美傾向,曹大媽看著就喜歡,話語間也就熱情很多。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租多久?日租還是小時租?”
“狐一白,一二的一,白色的白。我……”狐一白盤算一下時間,“一周吧。”
“行,這個你看一下,上面沒貼白條的都是剩下能租的。”
狐一白接過這一本不算薄的相冊,里面分類細致,她沒找面積大的,節儉慣了,直接轉到一室一廳的小戶型,這最便宜。
“這間吧。”
手指點在一間45平米的小戶型,裝修簡單,屋內也沒有太多物品,作為中高層建筑的一樓,想來貴不了太多。
“對方要價時是一月一千四,你這住一周,我能給你壓到500,不用問。”曹大媽可能有點過意不去,又加一句,“要是你能等,我可以打電話降下。”
“行。那麻煩姐姐了。”狐一白微微一笑,笑聲輕靈聲音十分悅耳,喂了曹大媽一大口糖。
“是定這間了嗎?你身份證給我,我登記一下。”
“我……”
這很難辦。
“小姑娘,你沒有身份證?”曹大媽還是喜歡叫她小姑娘,總覺得比名字好聽。
“……是。”
“這就難辦了,怎么跟家里鬧矛盾了?快回去吧,家里人都等著你呢,說不定你媽都快急瘋了!”
沉默,狐一白只能沉默,她不知該怎么去講。曹大媽抬頭看著狐一白,她精致臉上寫著哀怨,既不走,也不說話。曹大媽沒來由地心里不舒服,覺得她有些可憐。
“哎,”曹大媽嘆口氣,“要不你找個人合租吧。我倒是有個人選,我打電話問問,他現在沒課。”
合租是繞過身份這一要素的有趣方法,租房需要身份證,但是租房者邀請親人暫住兩天的話,這個親戚就不需要提供身份證。那么由此可以延展出只要一個身份證就可以塞滿一屋兄貴。房屋中介往往對此睜一眼閉一眼,不過這個方法是建立在熟人這一個基礎上,陌生人住在一起,總會是相互猜疑,貴重物品也不放心放置。
曹大媽這樣做其實已經有違職業道德,她并不熟悉狐一白,不過有個還算不錯的印象,至于合租的另一方更沒有商量過,她說的電話也是即將發生的,而非既定好。歸根到底,她只是不想讓狐一白露宿街頭。
有些事情就算過去了,曹大媽也會恐懼一輩子。
“能充下電嗎?謝謝。”
曹大媽點點頭,從抽屜里拽出插排。狐一白順勢坐在桌子對面,手機充電指示亮起,她順手從桌面拿過一本雜志,隨意翻閱。
曹大媽坐在對面,趁她讀得起勁,得以很清晰仔細地觀察,她很自信自己的認人能力,從退休就干房屋中介,五年多,什么人沒見過。
皮膚白,身材也好,很漂亮,年齡大致十六七歲,是個美人胚子。穿著簡單,衣服上有褶皺,應該平時不多注重穿著。連衣裙上身半肩袖,藕白雙臂從袖筒伸出,拿書姿勢應該保留很好閱讀習慣,也許是個不富裕書香家庭的千金。曹大媽的第一印象;眼睛也很好看,按照演繹評書里說的是狐媚眼兒,眸子青灰色,很少見的顏色,水汪汪得似會說話。眼神很純,不是那種風塵女子,曹大媽的第二印象。
也不知誰會有福氣取了這小姑娘,曹大媽心想,瞬間想到那個還在國外工作的兒子,上次好像還說沒找到合適的呢。
男大五個三算什么事!呸呸,真是老不羞。
曹大媽還是拿起手機對著狐一白拍張照,狐一白心有所感,下意識偏頭看向對面,朱唇輕啟,手機已經發出清脆仿真音。
咔嚓!
背景晨光正好,橘黃色陽光灑在背景老舊一體柜和下面水盆栽種青蔥蔥苗,主體少女有些背光,照得偏黃,卻并不丑,反倒多了些時代感覺,像一二十年前的電影海報。
拍照真是越來越棒了,曹大媽心中越發贊賞自己,忘了那句人美擱哪都美的老話。
“姐姐,您……”
“你這不沒有身份證嘛,我拍個照留個證據。”
“嗯,麻煩姐姐了。”
真好,這小姑娘真會說話,雖然拍照只是一時興起。
“你在這等我,我去打個電話。”
“喂,潘偉嗎?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曹大媽聽到電話接通,走到門口說。
狐一白應了一聲,沒有動,她似乎對手上情感故事很感興趣,不過耳朵支著,聽外面曹大媽的和那個叫潘偉的人對話。
潘偉是觀海大學視覺傳達專業的學生,此時他正在早餐攤給他三個賴在床上的舍友買早點。
“豆腐腦來三份,鹵多加點,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再來十六根油條,麻煩再給三個塑料袋。”
“四個茶蛋,停,那個煮老的不要,換一個,謝謝老板。”
手機喵信彈出消息,群組名稱是“四傻大鬧觀大”。
“阿偉,死了?我們快餓死了!”
他勉強用拿著茶蛋和油條的手舉起手機,對著聽筒講話。
“馬上到了。”
“多謝大主播不辭辛勞.jpg”
“大主播千秋萬代,一統米魚。”
什么大主播,就是個恰飯主播,日活躍一兩千,僅僅夠生活費和房租,連電影都看不起,他沒好氣地想。
電話又響了,他煩躁地想要直接掛掉,撇眼見到聯系人。
聯系人:曹大媽(房東)。
“喂,阿姨,您好您好。我在上學路上呢,挺久沒看望您了,回來給您提兩斤水果怎么樣?還有房租過兩天交行嗎?直播工資二十號結,現在沒錢。”
“不是找你要錢,你小子有福了。”話筒對面忽然壓低聲音。
“啊?”
“這樣的,有個人想和你合租一周,我免你250。”
曹大媽聲音回復正常。
潘偉雙手各提著早點,歪脖夾住手機,邊走邊說:“……阿姨,您是知道的,我晚上要開直播到兩點。”
“你盡量小點兒聲,門隔音不錯,她沒問題。”
“阿姨,不是,我還不知道他是……”
“是個女孩,十六七,我跟你說,你可別起什么壞心思!知道了嗎!?”
“阿姨,不是我說,雖然我是個處男……”
身邊經過的一個老大爺對他投以奇異目光,這年頭敢如此正大光明宣傳自己是處男的真不多見。
“你待會兒有時間最好過來一趟,我把那女孩照片發給你,你看看,心里也有個底兒。”
“行,”潘偉站在宿舍樓下,“阿姨,那我先掛了,到學校了。”
“好啦,你忙你的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這孩子,真不會說話,比起叫狐一白的小姑娘差遠了。曹大媽心里嘀咕,她回頭又跟狐一白交代起來。
狐一白看曹大媽進來,也不詢問,放下手上雜志抬頭看著曹大媽,靜靜聽她的下文。
“這孩子叫潘偉,觀海大學的學生,年前晚兒(那時候,方言)租的房子,跟他女朋友,還說是要做主播。他女朋友挺拜金的,受不了潘偉窮酸樣兒,跟他分了。”
“姐姐,他人品怎么樣?”狐一白打斷曹大媽,她是來租房不是來相親的!
“人品說的過,你要不放心也沒事,他那套房子裝修就是合租樣式,兩室都帶防盜門,里面反鎖外面拿鑰匙都打不開。我就住樓下,他要是有什么動手動腳的直接找我,打電話也行。”
“嗯嗯,這我就放心了,多少錢?”
狐一白并不擔心安全問題,她自信憑借妖化后的身體素質至少能干翻三個平均水平之上的壯漢,相反作為一名節儉的好男兒,她更關心價錢。
“三百。”
加價五十,可以接受。
“嗯,那麻煩姐姐了!”
狐一白微笑,笑容里如帶有醉人春風。
曹大媽開始操作電腦打印合同,一式三份。
……
潘偉坐在階梯教室后排,看著教授在臺上感情澎湃地講述“希臘柱式紋樣”。手機屏幕亮起,飛信多了兩條消息,來自于房東大媽。
“圖片”
“這是那小姑娘,我覺得挺好。你下課最好跟她商量一下。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十點二十左右我去找你。”
“阿偉,干什么呢?不聽課。”舍友曉亮在一旁小聲嘀咕。
“讓我我康康。”
另一個舍友王東平搶過手機,看到狐一白的照片眼前一亮,又一字一句小聲念給他身邊女生聽。
“阿偉,有美女前來提親,你可得答應。”
王東平調侃潘偉,內心中還有點小小嫉妒,照片中少女可比自己的女朋友漂亮多了,顏值至少90分以上。
“什么提親,合租伙伴好不好!又瞎說話,她能看上我這種人?”
“哎哎,別說啊,說不定真能讓你這坨牛糞傍上呢!”
“你不發到你水友群征求一下寶貴的泡妞建議?”
可能課程有點無聊,幾個舍友馬上圍著潘偉出主意,一時火熱。
“咳咳!”教授輕輕嗓音,潘偉他們馬上安靜下來。
對啊,發到水友群里,等晚上直播估計又能多點人氣,說不定打賞還能……
一不做二不休,發過去。
“房東大媽說阿偉我要多個合租舍友,你們看看怎么樣?”
“圖片”
“主播又做夢了,我今天喝水少,尿黃,看我滋醒他(滑稽)”
“吃糖沒,別太甜,不能讓主播嘗到甜頭”
“你們這幫崽種(???皿??)??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