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稚被汽車喇叭聲驚醒，還在緩神。

“嚇醒了？”

“嗯？”許稚這才注意到楊策還坐在旁邊，“到了？”看了看周圍，是自己家小區。此刻雨已經停了，地上的水跡在月光下發光。

“到了有一會兒了。”楊策笑道。

“現在幾點了......”許稚拿出手機掃了一眼，“11點了！？”

他只是微笑點點頭。

許稚倒吸一口氣。從剛才的位置到家里，就算再怎么堵車半個小時也夠了。楊策說到了一會兒了，這個“一會兒”最起碼是1個半小時。

“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怎么不叫醒我？”太抱歉了，讓他坐在車里就這么等著，該有多無聊。

“看你睡得挺沉，不忍心叫你。”楊策看著她。

一股暖流突然襲過心臟，讓許稚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咳，我也剛好處理點事情”，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輕松接過話頭，“快上去吧，下周開始拍攝了，別太累。”

許稚往樓道走去，兩步一回頭，看楊策的車還停在那。她頻繁擺手示意回去吧，回應只有他的笑容。一瞬間許稚突然明白當初自己為什么喜歡他了，這是個把溫柔刻在骨子里的人。

------

三天后，正式拍攝近在眼前。

節目組的人員在學校安裝設備，許稚也一同前往，提前布置宿舍，熟悉環境。

盡管最近常常穿越到學校，但真的回到自己曾經呆過四年的地方，以學生的身份，這感覺還是不大一樣。走在校園里，一草一木都是回憶，一磚一瓦都能把自己拉回那段時光。

6點，忙完的許稚準時來到校門口，等待梁一迪下班赴約，早就說要一起回學校看看，擇日不如撞日。

等了大概20分鐘，她的身影終于出現，朝自己小步跑來。

“又加班啊，梁醫生”，許稚點點手表，示意她遲到了。

“不是，這回是堵車。”梁一迪氣喘吁吁，打量了一下許稚，“你還真像個學生，怎么回事，最近越來越年輕了呢。”

“剛剛在校園里，好幾個人都叫我同學，還有跟我問路的呢。”挽過梁一迪手臂，“走吧，先去小許燒烤。”

小許燒烤是一家店，準確的說是一個燒烤攤。這店和許稚沒有半點關系，甚至店主也不姓許。它已經在校門口開了二十多年，比很多學生的年紀還大，大概換過幾次老板，店名來源已不可考。

現在還不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桌客人，上菜速度很快，不一會老板端上燒烤和啤酒。

梁一迪熟練拿起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就看許稚也拿了個杯子放在旁邊，用指尖點了點桌面。

“怎么，你也要喝？”梁一迪拿著酒瓶的手猶豫，懸在半空，“不是從來不喝酒的嗎？”

“現在能喝一點點。”許稚用手比劃了一下，“給我倒一杯。”

梁一迪邊倒酒邊笑說，“誰帶你喝酒的，肯定是個男的。”

那一瞬間差點就想告訴她，是顧其森啊。

“自學成才”，還是忍住沒說，“但我就一杯的量啊，喝多你就得扶我回去了。”

兩人邊吃邊聊，越聊越開心。果然燒烤和啤酒才是絕配，看來以前的燒烤只吃出味道，沒吃出精髓。不過明天就要拍攝了，許稚倒真的能管住自己，只喝一杯，淺嘗輒止。

從燒烤店出來，兩人往學校方向閑逛。以前的小店基本都還開著，這感覺其實挺奇妙，它們一直就在那，迎來送往。多少畢業生幾年后回到學校就直奔這些充滿回憶的地方，到了才發現自己想念的是人，不是地點。

該慶幸還能和那個共享記憶的人一起，許稚不自覺把梁一迪挽得更緊。

“我以前沒發現學校邊上這么多網吧。”許稚看著街邊一排的網吧說道。

“你這個好學生哪里去過網吧，自然沒注意。”

許稚沒有接話，只低頭笑了笑。梁一迪喜歡搗鼓電腦，上學的時候常去網吧，自己卻是一次都沒去過。誰又能想到一次重返校園的機緣，讓自己成了網吧常住人口。

“這家”，梁一迪抬手指了指，“我還在這當過網管呢，不過太累，沒兩天就放棄了。”

“確實很累。”許稚贊同地點點頭。

梁一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貌似沒放在心上，“說得你當過似的。”

“嘿嘿。”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來就很累。”

------

姐妹倆又逛了逛，在校門口分別。節目組的人都還在做準備，許稚也決定去幫幫忙，順便瞇一會兒。

宿舍位于在學校擴建的部分，略顯偏僻。她在路上走著，越走人越少，一排路燈把自己的影子拉長又縮小。再往前走，卻是一段沒有路燈的小徑，這片區域顯然配套設施還沒有完善。

“怪嚇人的”，許稚自言自語，配上涼風習習，忍不住抱著胳膊。光線越來越暗，她腳步越來越快，突然路邊樹叢中一個紅色光點閃動。

嚇得一個激靈。

“什么東西！”她大喝一聲，配著一跺腳，給自己壯膽。

對方顯然也被她嚇了一跳，紅點瞬間落在地上，片刻被麻利的踩滅。許稚這才看明白，是有人在抽煙。

自己反應過激了，把人家煙都嚇掉了。她有點不好意思上前一步。

“……程韞？”

------

“噓”

程韞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他今天沒有帶帽子口罩，穿著一件墨綠色的毛衣，站在樹旁很難分辨。

“明天拍攝，我來看一下環境。”不知是太累，還是因為剛抽完煙，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嗯……”許稚沒想到抽煙的人是他，而且是偷偷摸摸地躲在樹后，像個怕被父母發現的高中生。

場面有點尷尬，她正抬腳要走，就看程韞又掏出一包煙，熟練地抽出一根點上。

“等會”，他夾著煙，往樹叢里退了一步，“你叫許稚是吧，要是有人過來叫我。”

“啊？”這是叫自己放風嗎？

程韞沒再說話，他扭過頭去，沒一會兒煙霧開始升騰。

許稚低著頭在路邊踢石子，偶爾看一眼有沒有人路過，心里還挺緊張，做賊一樣。這叫什么事啊，自己又不是他助理。

還好時間不久，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走路聲音，程韞拍拍她肩膀，示意可以走了。

他沿著路邊緣的走在陰影里，手插口袋，看起來有點冷的樣子。許稚找不到話題，只好默不作聲在不遠處跟著，直到宿舍樓下。

“走了”，程韞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隨后上了一輛停在樓下的保姆車，很快駛過許稚身邊。

每一次見程韞，許稚都要感慨，這個兩面人是怎么做到平時跟鏡頭里完全不一樣的？粉絲們左一口“哥哥”右一口“崽”，沒事就心疼要守護。傻丫頭們，你們的“崽”不需要守護，只需要偷偷抽煙的時候給他放風。

“虛偽”，她在心里給出評價。看來自己之前想錯了，程韞和顧其森并不同。顧其森高冷的外表下是溫柔的內里，程韞被聚光燈粉飾的溫柔外表下大概就是……冷漠又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