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風一樣從兩人身旁略過,“谷教授——您的茶!”
女人遞過一個寫著師恩深似海的雙層保溫杯,谷一鳴緩緩接了過來,鄭開元說道,“谷教授累了吧,我辦公室有上好的大紅袍,咱們回去吧!”
谷一鳴就像沒聽見似的,自顧的打開杯蓋,眼睛一掃,將茶全都倒了,眾人都不解。
“誰讓你跑的普洱!還是生普?”
女人嚇得后退一步,腰彎了一下,女人穿的是開叉襯衫,陣風吹過配合他彎腰這一下,松垮的襯衫從背后吹起來一下。
小靜捂著嘴,寧沖雙眼凝重,其他人都在身前,并沒有看到,女人的后背全是紅痕,那明顯是皮帶或者鞭子造成的。
面對谷一鳴的質問,女子雙腿發抖,“我立刻重新泡一杯!”
谷一鳴露出一抹微笑,“不用了,小鄭我們去你那吧!”
鄭開元連忙點頭。
“谷教授,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鄭開元能聽出寧沖口氣有些不對勁,但寧沖跟小靜不同,知道寧沖的脾氣不好,但也是對于那么主動得罪他的人。
“這位是賈教授的高足!”
谷一鳴眼皮緩緩落下,“你就是寧沖?”語氣比剛才更加傲慢。
“是我!”
谷一鳴露出一種讓人很討厭的笑意,“聽說你大鬧華鼎閣拍賣會,主張守護匠人精神,還聲稱自己是傳承者?”
這話把寧沖弄一愣,鄭開元瘙著額頭,似笑非笑,寧沖這才明白,短短一周的時間,外面的謠言已經傳成了這樣。
鄭開元說道,“寧沖上午剛剛贏了井上志雄,用的一手游浮龍刻!”
游浮龍刻四字給谷一鳴帶來了些許震撼,不過嘴上卻說,“刻板雕工的一種花活罷了,真正的大師是不屑于用這種東西的!”
谷一鳴說的對,但也不對,這確實是一種博人眼球的手法,但不屑那就是刻意在貶低寧沖了。
“谷教授說的是,早聽賈老師說過,谷教授的理論知識獨步天下,所以今天想請教的!”
寧沖話中帶刺,谷一鳴微微一凜,“你想問什么?”
寧沖微微一笑,“剛才高溫爐的事情我也聽到了,對谷教授實在佩服,您這一手高溫爐的設想可謂獨步天下,無人出其右啊!”
這話聽著實在捧谷一鳴,但在場無一人聽著不別扭,包括谷一鳴自己。
“小輩,無須聒噪!”
“假設總要有事實依據的,不知道谷教授的事實依據是什么呢?”
谷一鳴橫了寧沖一眼,“老賈的高足?呵呵,回去看看元青花的資料吧!”
說罷谷一鳴就要走,元青花確實是考古系的常識,而所謂古瓷的手藝難以再造,并不是現代的技術不夠,關鍵是工藝的失傳。
古瓷的雜色很大,當時的技術原因導致提純無法做到極致,這里可見古人的智慧,如此條件下,還能做出精美無比的瓷器來。
谷一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用元青花舉例,現在工藝做的青花瓷器,無論從質地,胎釉,各方面都超過元青花,但——卻少了靈魂。
他用資料做對比判斷,認為元青花就是用三千攝氏度的高爐燒出來的,這種不負責任的流氓說法。
“谷教授,別著急走啊!我還沒提問呢!”
谷一鳴腳步未停,“你的問題太淺薄,回去問你老師吧!”
聽到這句話,鄭開元心說不好,果然,寧沖朗聲說道,“谷教授,您確定這二十年除了得到一個教授的職稱之外,還有什么其他學術貢獻嗎?”
鄭開元腳步差點就是一個踉蹌,寧沖從來不知道什么叫頂撞,或者說從來不屑于知道。
鄭開元想要打圓場,懷仁老用拐杖敲了一下鄭開元的鞋幫。
從始至終,懷仁老一言沒發,唯一的亮點就是給谷一鳴開了車門。
“你在指責我?”
眼下已經把剛才和小靜定下的計劃全然忘到了腦后,小靜在旁邊焦急的插不進去話。
寧沖幽幽嘆息,“在場的人恐怕都明白,你再靠著吃老本,獻媚坐在這個教授的位置上快二十年了,你覺得華夏需要你這樣的院士嗎?”
谷一鳴大怒,院士的事情是他的禁臠,今天是最后的機會,如果在評不上,那就徹底么希望了。
“你還真是賈瘋狗教出的好學生,一點尊重都不知道!”
“我老師是瘋狗那你是什么,蛀蟲?本事不大,架子比誰都大!”
谷一鳴畢竟年過六旬,寧沖就沒想叫著勁,你裝你的,我做我的,兩不相干,小靜既然看著不爽,那就擠兌他一下,但原本的計劃完全沒到這個位置。
這一切源于寧沖看到的傷痕,還有那女人從肢體上表現出來的恐懼。
谷一鳴冷哼一聲,拔腿欲走,理智告訴他,不能跟一個青年有口舌之爭。
寧沖也沒打算阻攔,“谷教授,沒本事做學問,倒是有時間玩點新潮的東西,真有能耐還是別沖著女人使勁了,下作!”
谷一鳴差一點一腳栽過去,回頭憤怒的看著寧沖,寧沖呲牙笑了笑。
懷仁老這次沒有上車,谷一鳴坐著車跟她的“妻子”走了。
小靜頗為擔心,“寧沖,怎么沒按計劃好的來?”
寧沖嘆了口氣,“沒忍住!”
“你這么說他,那女人回去不還得挨打?”
寧沖看著小靜,“你以為就算我不說她就不用受苦了嗎?因為那杯茶就足夠了,再說了,凡事有因必有果,那女人跟著他,肯定有道理!”
小靜也明白寧沖的意思,趕忙說道,“那要是被威脅的呢?”
寧沖注視的遠方,“這事情還沒完呢!辱罵我老師的賬還得算!”
懷仁老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看不出喜怒,鄭開元想要發作,但也不知道沖誰,“寧沖!寧沖!”
寧沖微微一笑,“有事您說話!”
“專利!專利啊!”
“我知道,最多一個月,我讓他那幾個破專利一文不值!”
鄭開元微微一怔,要是別人說這話,他早就破口大罵了,但寧沖不同。
“你想到解決炸爐的辦法了?”
寧沖聳聳肩,“你要按照他說的那套,一輩子也弄不出自己的窯口!”
懷仁老這時候頻頻點頭,鄭開元當即無語。
太陽西斜,寧沖一行人也準備走了,平山窯又來客人了。
最先下車的是井上田,然后是井上志雄,井上哲受并沒有來,后來寧沖才知道,井上哲受因為這次的事情,被井上田勒令回家面壁思過了。
原因無他,不僅僅是因為輕敵和挑釁給井上家丟了人,另外就是沒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