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林里的湖水，清月乃至渭城的水都突地破冰而出。祝汐汐狂笑看著這群驚慌失措的人，滿目的猩紅如同火苗的種子吞噬著她自己。

“砰――”冰水涌進了本就破敗不堪的清月，兒童的啼哭聲和婦人的尖叫聲充斥在周圍，祝汐汐狂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向下流。

她從來都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是你們逼的，不是嗎？

安常逸穿著一身單薄的紅衣一步一步走過來，他的手里好像還拿著一把劍，可能是天太黑，也或許是祝汐汐的眼睛早已哭腫了。她看不清，也不愿意去看清。

“常逸，常逸，常逸……”她喃喃自語，憑著本能去喊她的新郎名字。

“噗――”利劍刺進身體的聲音太過清晰，祝汐汐抬頭看著他，眼里的絕望鋪天蓋地，“安常逸，連你……”

“可惜了，偏了，心在這。”破舟硬生生的穿過了安常逸的心臟，祝汐汐呆呆的看著他，看著他倒下，看著他翻動著嘴皮說，“汐汐，來世再遇。”

去你的來世，這世上哪這么多來世。

大水淹過了百草堂，沒過了祝汐汐的身體，臉和全部。周圍的各種聲音依舊沒有斷歇，她躺在水里，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安靜。

都結束了，塵世果然不適合她。還好，都結束了。

夜空中似是有幾道白光閃現，祝汐汐定定的盯著它們，盯到整個天都亮了。

“昆侖將神，五熾君，化蛇，可是？”

“不是。”

“……那你是？”

“福來村，祝汐汐。”

大殿上的真人皺了皺眉，嫌棄的看了看被五花大綁跪在殿上的祝汐汐，道：“那就是了。”

“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不知道。”

“你……”真人沒想到殿上的人竟是這個樣子，被噎了一句，支吾了半天，怒道：“不知悔改，淹了城，竟還能如此放肆？萬年前還有西王母管制你，如今西王母戰死，你豈不是要囂張逆天！”轉頭像身邊高椅上的躬了躬身，朗聲道：“君上，此孽障不可留啊！既然她不肯認罪，那就將之伏法，押至斬神臺，斷了其性命，給天下眾生一個交代啊。”

九天君抬手制止了旁邊啰哩啰嗦的無腦真人，對著祝汐汐問道：“五熾君，你可認罪。”

“不認。”

“為何？”

“君上以為我何罪之有。殺我父母，負我一身紅衣，我憑什么，憑什么不能讓他們都死？”

“因為你和他們不同。你無父無母，孕于天地，受萬物供養，應以身為報。他們沒有殺你父母，那個人若是負了你，也實屬正常。天下人里有幾個癡情郎，你怎能以為他人不愛你，就將之殺死。人命不是草菅，由不得你胡亂造作。”

“九天君說的有理。可是在我的世界里沒有道理，我不管你說的如何頭頭是道，就像那真佛一般，我服不了他，也服不了你。九天君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我沒有罪，我清楚的很。”

嘲弄的看了看祝汐汐，九天君穩直了身子，朗聲對殿上的人道：“既是如此，便是這化蛇不聽教誨，押去斬神臺，斬之，慰天下人。”

身后不遠處早已等了很久的神兵應了聲“是”，踏著沉穩的步子朝祝汐汐走來。

“阿爹，不可。”白羽鵲沖到祝汐汐的前面，跪下厲聲道。

“退下，你的事，還沒算呢。”

“阿爹！這天下已經待她夠苦了，你就給她一條生路，還有人等著她呢！”

“我說退下！”大殿之上的九天君惱的漲紅了臉，似是君主的威嚴都氣掉了幾分。

祝汐汐訕訕一笑，道：“笨鳥，你這是做什么，快退下的。好好的，以后可別這么傻不拉幾的了。”

神兵毫不憐惜的拖著她向后走去，似是一個爛了的物件，等待著下一刻扔在臟池里。

“誰讓你們動她的？”這聲音從殿門外傳過來，引得大殿里面的人都抬眸望了過去。

九天君拂拂袖子，冷聲道：“饕餮，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九天君見過我撒野嗎？”

俗話說，皇上不急太監急，真人早在一旁看不下去，道：“一個沒有名聲的無望兇獸……”

“無望兇獸？你個老頭子下來，我能把你打到你重新見了爹娘。”

“你……”

“我來帶我妹妹，識相的就趕緊讓開。”顏四瞬移至神兵身后，一掌將之揮之大殿兩旁，拖起祝汐汐就打算離開這個鬼地方。

“大膽！”身后強大的靈力無聲的波動著，直沖沖的朝著祝汐汐這個方向擊來，在祝汐汐的身后掀起了一陣風浪。

“轟――”轉身化為饕餮模樣，顏四怒吼揮拳打過去，九天君自是也差不了，雙手合十撒發著強大的靈氣擊向顏四。

這一拳就這樣僵持了良久都沒能打出去，顏四咬牙抵御著上方九天君靈力的壓持，身上的黑刺一點點脫落，帶著不肯離去的血肉。

祝汐汐仰天咆哮，亦是耗持著靈力想要將身上的靈藤掙脫開來。

“顏四，走！回去！”祝汐汐看得到顏四一點點彎曲下去的膝蓋，亦感受得到顏四流逝的靈力。

“九天君還是住手吧。”那是祝汐汐第一次看到傳聞中的六界第一美人，青丘帝君。

青丘帝君從殿門口飛身而來，化九尾護持著顏四，冷眼望著九天君，道：“九天君不看看誰來了嗎？”

“這天界說到底還是元始天尊說了算吧。”

一白胡老人從殿門口緩緩而至，拂塵輕揚，不言一語。

九天君落地躬身，恭敬喊道：“師父。”

“九天君如今沒有必要再喚我師父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永遠是您的徒兒，您也永遠是徒兒的師父。”

一句話不僅恭敬了九天君，卻也桎梏了九天君。師徒情誼在，就要注意身份。

顏四變回少年模樣，微晃了晃身子似是有些體力不支。青丘帝君白旭上前扶住他，滿眼都是不可藏匿的心疼。

顏四，你可真是享了福，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