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荼晨起便收到了宸華殿傳來的消息,上面寫著越勒近日的行蹤,逐字逐句看了只折了方進袖中,便匆匆去上早朝。
散朝后,帛荼將賀賴哲拉倒無人處,將袖中紙條交予他:“賀賴大人,此事要托你去辦了。”
賀賴哲展開細看,沉吟片刻:“好,我即刻去查。”
這幾日在禁衛府,越勒對帛荼頗為敷衍,并不讓他多參與公務,架空了他郎中令的所有職權,底下的人跟紅頂白也對帛荼視而不見,而原本與帛荼相識的舊人迫于情勢,也對帛荼敬而遠之。
越勒看著帛荼下朝回來,攔住了他的去路行禮,臉上卻并無幾分恭敬之色:“大人辛苦,現在可以回休憩所暫歇了。”
帛荼強自掩下怒意,冷笑說道:“大夫也辛苦了,日日忙著公務讓本官如此清閑。”
越勒更是得意,生了幾分咄咄相逼的意味來:“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現在大人還需起早上朝,聽說鄯赤大人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過幾日回來復職,您便可以真正的清閑了。”
帛荼冷笑一聲,拂袖回了休憩所。
越勒得意洋洋,對帛荼遠去的背影輕嗤一聲,眼中頗為不屑。一旁的禁衛俯身奉承道:“大人英明,如今他都不敢與你作對。”
“不過是個前郎中令,還以為多厲害呢,不外如是。”
禁衛附和道:“這禁衛府是鄯赤大人和您的天下,哪有他置喙的地方,等鄯赤大人回來也就沒他的位置了。”
越勒哪會滿足僅此而已,既然要對付就要帛荼爬不起身來,他湊近了禁衛耳邊細細吩咐了幾句,禁衛聽著臉色巨變,有些猶豫:“大人,這樣會不會……”
“去做吧,國相大人自會定他個死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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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帛荼看著桌上的燭火若有所思,賀賴哲那邊不知道調查的如何,經過兩年的辭官生涯,自己倒是學會了隱忍,換著兩年前的自己,只怕會對越勒拔刀相向,如今能沉下心來也算是一種計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讓他跌得最重。
忽然外間響起了喧鬧聲,帛荼起身推門而出,只見數十禁衛執著火把正往這里走來,揚聲而問:“怎么回事?宮禁內如此喧嘩,不要命了嗎?”
為首的禁衛彌克達走至帛荼面前,俯首道:“大人,剛才巡視宮禁,在宮城西邊的殿宇內發現一名宮女被害,卑職正帶人四處搜查。”
又是西邊宮城!又是宮女被害!他們是要重演一遍當年誣陷自己嗎!帛荼袖中捏拳的雙手青筋畢露,但臉上并未露出分毫:“那怎么搜到這里來了?”
彌克達是越勒的人,不敢太僭越但也并沒有幾分恭敬:“那宮女衣衫不整,又離我禁衛府不遠,自然是首當其沖,院外我都查過了,只剩郎中令的房間了。”他看著帛荼,眼中頗有挑釁之意,“大人不會不讓我們進去搜查吧?”
“大人暫代郎中令一職,豈會阻攔搜查呢?”越勒自夜色中走來,語氣森然。他們當著眾人之面都如此說了,帛荼哪有拒絕的余地,若拒絕了只會被說是心虛可疑,只得側身讓過:“搜吧。”
禁衛門魚貫而入,在房中翻箱倒柜嚴密搜查,越勒和彌克達立于門前盯著帛荼,似乎是怕他會逃跑,越勒如同審訊犯人一般質問帛荼,“大人剛才都在做什么?”
帛荼面色坦然:“在房中準備歇息。”
“是否出去過?”
“自然是有的。”帛荼也不隱瞞,坦然以答。
“是去哪里?是否有人陪同?”越勒繼續逼問。
“怎么?你是在審問本官嗎?”帛荼抬眸質問。
越勒微低首,但語氣更是張揚:“只是尋常問問,畢竟大人兩年前……”
“你要慎言!”帛荼打斷他的話,眼神如寒冰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找到了!”一名禁衛自房中捧出了一件帶血的肚兜,奇達跟在他身后,眼神晦暗不明。
帛荼還未來得及細看,越勒已經大聲問罪與他:“大膽帛荼,竟然見色起意殺害宮女,更收藏此等穢物!來人,將他拿下,送到王上面前去。”
帛荼冷笑一聲,推開了上來抓他的禁衛:“我沒做過。”
“你想反抗嗎?”越勒正希望帛荼能反抗,這樣就有理由可以將他滅口,也省了很多彎彎繞繞。
帛荼自然不會那么沖動上當,只低頭整了整衣角,并無半分緊張之色:“我自己走,一同去王上面前分辨清楚。”
“好。將證物封存了,一同帶去。”
北殿內,云然已經聽聞了消息匆忙趕來,康古泰身為三公之一,朝臣中最尊者,也已經在殿內候著了,帛荼、越勒皆跪于地上。
“怎么回事?”云然心中一片清明,想著康古泰終于忍不住對帛荼下手了。
康古泰微點頭示意越勒先說,越勒便一五一十的按照計劃中的稟報:“啟稟王上,禁衛巡邏之時,在西邊的殿宇中發現一名宮女的尸首,衣衫不整,被一刀致命,似是被人見色起意而為,下官立刻派人封鎖宮門嚴密搜查,而后在帛荼房中搜到了一件帶血的女子貼身衣物,證據確鑿。”
云然眉頭緊鎖,竟沒有想到他們會使用一樣的招數來第二次構陷帛荼,是真的不將她放在眼里嗎?
“帛荼,兩年前你逃脫了罪行,如今竟然再度在宮中犯案!”康古泰言辭振振,轉而看向上座的云然,頗有些責問之意,“此前臣一直不贊成帛荼回朝,王上口口聲聲為他作保,如今又一名宮女被殺害,絕不能再放縱,定要嚴懲不貸。”
“臣沒有做過,是被冤枉的。”帛荼面不改色,為自己辯駁。
“證據確鑿,你還如何抵賴?”越勒厲聲喝道,“把證據呈上來。”
奇達捧著封好的木盒走入殿內,康古泰正想上前接過,云然自然不會讓他拿去,開口道:“呈上來。”
康古泰沉默的收回了手,奇達將木盒呈到了云然面前:“請王上細看。”云然目光一滯,看著恭謹低首的奇達若有所思,稍久才接過木盒,撕了封紙打開細看。
越勒知道帛荼根本無力辯駁,只想快速了結了帛荼:“此物是在帛荼房中搜出來的,眾人皆可作證,王上,定要嚴懲帛荼,為這名枉死宮女報仇!”
云然仔細翻看了這件帶血衣服,翻到內里的時候突然目光明厲,嘴角微揚問道:“你是說這件衣物就是那名宮女所穿嗎?”
“是。”
“如果照你所說,真是帛荼殺了人,為何他還要將這穢物帶回房中,豈不是落人口實嗎?”云然將血衣放回木盒中,看向越勒的眼神帶有斟酌之意。
越勒似是沒想過會被這么問,一時有些恍然,康古泰接過話:“許是帛荼自知逃過兩年前的罪,便以為今天也可以萬無一失,才會帶了此物回去吧。”
云然也不理會康古泰,繼續看向越勒:“此物是封存了拿來,無人動過手腳嗎?”
越勒慌忙俯首:“是,從帛荼房中搜出后就封于木盒中,絕無人會動手腳。”
“那確實是證據確鑿。”云然緩緩說道,在康古泰和越勒還未來得及露出得逞之意,云然將血衣連同木盒一同擲在越勒面前,傾身質問,“越勒,你自己看看這衣物內里的血樣花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