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離開大帳后并沒有去燒什么糧食，而是徑直來到麻雀等人的駐扎地，麻雀等人并沒有走，而是正在收拾收拾準備走，對于這群人的去留，陳恪自然是無法左右的，他也不想左右，說到底此次劫糧計劃能險中得勝，歸根結底還是麻雀的功勞。

這意味這陳恪是欠了麻雀一個人情的，而且是一個讓陳恪極不舒服的人情。

陳恪板著臉走到麻雀身邊得時候，這家伙正在嚷嚷讓他的兄弟死命的往身上塞干糧，此次大勝，他們全部鳥槍換大炮，身上穿的全是最新的鎧甲，佩戴上最優良的武器，也因此多了很多空間裝其他錙重。

“那把刀，嗨，裝上那把，上面鑲了金，定是貴族所用之物。”

“多帶肉干，少帶干草，米糠你們還沒吃夠？蠢豬！”

“哎哎，這塊席子是蜀錦做的，你個丘八，弄壞了以后吃什么？”

陳恪臉黑的厲害，這些都是他要帶給陛下邀功的玩意，“帶這么多玩意，你保得住嗎？別剛出去就被吳賊給劫了。”

“放心，”麻雀拍了拍發光的腰帶，一臉自鳴得意，經過這次合作，他和陳恪的關系明顯拉近了一步，“我們全部變成騎兵了，再說，我們往北走，又不會往東，他們捉不到我們的。”

陳恪臉更黑了，“拿著我的馬去裝牛叉，你倒是爽了，我很不爽！”

麻雀瞅了瞅不遠處打馬廄，雖說南方缺馬，但這座大型錙重署還是足足有數百匹戰馬，可是一筆橫財。

“這么多馬，你又帶不回蜀地，要了有何用？還不如給我。”

“誰說無用？若是你們留下來，我們一起阻住陸遜大軍，只消一月，吳軍必敗，到時候，這里什么東西不是我們的？”

陳恪還不死心，想慫恿麻雀留下來，很明顯他又有個大到不切實際的計劃。

麻雀無奈的搖搖頭，他知道這小子腦子里盡是些瘋狂的想法，不過他可不想舍命陪君子，“小子，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當初的協議，事成之后，東西對半，去留隨意，怎么？如今要反悔？”

“當然不是……我只是出于好意，給你指一條飛黃騰達的康莊大道……”

“康莊大道？”麻雀嗤笑，“跟著你搏命就叫康莊大道，哈哈哈！”

見麻雀不認同他，陳恪氣的紅了脖子，道：“你不信？今日之事，有幾人能做成？我手中的武技，不說天下無敵，那也是鳳毛麟角，假以時日，你怎知我不會成為赫赫有名的稱號將軍？”

“你若跟了我，那就是從龍有功，將來我興復漢室了，必向陛下為你請功。”

陳恪這番話說的理直氣壯，恍然四顧，卻發現很多人都停下手中收拾行裝的活計，在盯著他看。

“你們盯著我看做甚？”

“哈哈哈哈！”

隨著第一聲大笑響起，越來越多人笑了起來，最后演發成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

“麻雀哥，你看他這樣說欸！”

……

“你們……你們……”

陳恪梗紅了脖子，眼睛瞪的銅鈴般大小，朝他們怒目而視。

麻雀見陳恪如此說，倒是微微怔了怔，心道這又是個狂徒，他現在才想起來，自那日白帝城外相遇，自己到底還沒真正認識過面前的少年。

他倔強、偏執，卻也勇敢無畏，如果沒有他瘋狂的計劃和偏執的行動力，外加一絲絲的幸運，恐怕他們也不會今日的這般成就。

至少他麻雀就沒有這樣的魄力。

也算是年少輕狂吧？

麻雀暗自嘲諷了一下自己。

他揮揮手，原本哄然發笑的丘八頓時安靜下來，在他的示意下背起行裝，向馬廄走去。

“陳恪”

他鄭重其事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干什么？”

“你覺得這次為什么你會成功？”

“哎呀，我知道是你牛逼啊！不過你要是走了，我可你不會跟陛下報你的功勞，我要獨吞的！”

“我確實很牛逼……”

“不過從白帝到秭歸，對這個瘋狂計劃起到定鼎作用的，還是你強大的武技。”

“額……”陳恪愣了一下，顯然還在消化麻雀這段話的含義，這是揶揄自己揶揄久了，要夸我嗎？

這個丘八會有這么好心？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么會有這么強大的武技？是你聰慧嗎？不，你蠢的像一頭牛，是你刻苦修煉而成的嗎，不！……”

……

就在麻雀將陳恪數落得一無是處，陳恪的臉色又重新變黑的時候，麻雀終于打住了。

“說到底，你只是幸運罷了，你擁有一個將門出身的父親，你繼承和發揚了家族的天縱之才。陳恪，你是一個特別的人。”

陳恪的臉黑到不能再黑的程度了，“你這是在罵我還是在夸我？”

“你自己體會。”

額……

陳恪不知道的是，若在二十年前，尚在青年的麻雀必會瘋狂嫉妒這樣的陳恪，在那時的他眼中，這簡直就是天之驕子。

只是世道亂了二十年，他見過太多太多特別的人，他們許多人一夜之間崛起，聲勢浩大無比，卻在滾滾歷史長流的洗刷下，成為蕓蕓眾生中的一抹塵埃。

他的爺爺曾經揭竿而起，登高而呼，風卷鄉里，黃巾軍馬帥一度占據成都平原最富庶的地方，稱霸一方，還有曾經的趙將軍，更遑論北方袁紹，汝南袁術，乃至于剛剛稱帝的劉備。

在亂世，英雄就是量產貨，不稀罕。

說不定哪天，陳恪就陰溝里翻船，丟小命。

他麻雀對英雄，早就不感冒了。

他只相信自己！

如今萬事俱備，已無可戀之事，是時候出去闖蕩闖蕩了。

戰馬希律律，長長的單馬隊從營門口緩緩走出，麻雀牽起馬，向外走去，他知道，自己這次不僅是生平以來第一次離開蜀中盆地，自己的家鄉，也是對過去朝不保夕的降兵生涯的告別。

有幾人走到他面前，有些扭捏的說道：“麻哥，俺覺得陳小將軍說的有道理，所以俺們想留下來，不走了……”

二壯有些氣憤，想要上前呵斥，卻被麻雀攔住。

“去留自愿，不必強求。”

他這樣說道。

“麻將軍此去何處啊？莫非是要投曹魏吧？”陳恪追了上來，他像個粘皮球般趕不走。

“哈哈！天下之大，天南地北何處去不得，只是日后在蜀中和吳地，恐不能再用原名過活下去了。”

陳恪沉默了一下，道：“你們蜀中若有孤寡，我自會找人照顧。這樣我們便算兩不相欠了。”

麻雀搖搖頭，笑道：“你何時欠過我，我們是各取所需。”

說罷他翻身上馬，吆喝道：“兄弟們，把好鞍，出發！”

“駕！”

一騎絕塵，卷起一抔黃土，身后馬隊隆隆隨之而去，當陽橫空，他們像是逐日的勇士。

陳恪駐足望之，嘆道：“當年鄉閭小卒，也能有如此氣象，這天下何處沒有英杰呢？”

他身旁自有人不解，言道：“小將軍若想留他，只需以武技威脅即可，何須如此挽留，豈不是太給他面子？”

陳恪把眉一橫，略微不滿的道：“你懂啥，這等人杰，豈是以命相逼可以妥協的，應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說……”

再說我大招的體驗次數已經用完了啊……

真打起來萬一打不過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