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個人的專有權(quán)利,也是她自己固有的選擇。
她可以愛上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也可以愛上萬眾矚目的英雄。
而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評價她是否該愛。
正如同昭晗愛南羽琨一樣。
“他做的所有事我都清楚,他殺過的人我也都知道,可那又怎么樣,他終究沒有負過我,就夠了,我不會跟著全天下一起去排斥他。”
“你到底想說什么?”
沐兮打斷她,深更半夜自己可沒這閑工夫聽她在這講述自己的情情愛愛。
“你們都曾對他有過懷疑吧,難道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殺過誰嗎?”
滿座皆驚。
昭晗淡定自若,一副早已預(yù)料到的神情。
起身距沐兮一人之距“難道姑娘不好奇,羽琨究竟殺了多少人嗎?”
沐兮不語。
昭晗撩過沐兮額前秀發(fā),萬種風(fēng)情“我可以讓你們知道你們所好奇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可我憑什么答應(yīng)你的條件?”
“就憑我是唯一可以使你們知道真相,讓一切大白于天下的人。”
“好,說,什么條件?”
“若可以放他生路,我們從此遠離江湖;若不行,請將我二人尸首合葬。”
沐兮清楚,眼前這個女子,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同聲同死。
沐兮問過她,她若選擇不說,就可以讓這個秘密一直守下去,沒有人會知曉。
可她說,這一生,自己一直在茍且的活著,看著心愛的人一步一步變成一個殺人兇手,在歧路上一去不回,她怕了,與其等待一場暴風(fēng)雨的到來,不如,主動投降,換后生安穩(wěn),她也想平平淡淡的入尋常人家,只羨鴛鴦不羨仙。
這一夜,沐兮不知昭晗睡著了沒有,總之,她沒有睡著,輾轉(zhuǎn)反側(cè)。
同樣,欒之非也始終沒有入睡。
院中相遇的二人會心一笑。
“想問什么,問吧?”
欒之非把酒一盞,心中坦蕩。
“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
既如此,沐兮也就不兜圈子了,開門見山。
“你先說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的,看看我們是不是想到一處去了?”欒之非不答反問。
“你怎知我懷疑他?”
“從你見到昭晗時淡定的表情,我就知道。”
“不錯,還記得當(dāng)時南灃壽宴上的比試嗎,我傷了他,傷的不輕,可他傷了我,僅一絲一毫之差斃命,當(dāng)時覺得他可疑罷了,不過我只是猜疑這一切與他有關(guān),并沒有深想。”
她懷疑過南羽琨,卻終究沒有線索,她一度以為自己找錯了方向,畢竟,縱然他心機深沉,卻也不會輕易讓人想到這個剛剛喪兄失妻的世子,會是十惡不赦的人。
“你呢?”
“我嘛,比你要晚的多,是在燕都之上他刺傷你時,我覺得不對勁,暗中查了查,這才找到昭晗身上。”
“當(dāng)真是世事無常。”
百轉(zhuǎn)千回回到最初的起點。
南溪九泉之下怕是都不曾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會對自己下那般毒手,當(dāng)真可嘆。
景珩也不會料到,自己會死于一個素未謀面之人的手里,當(dāng)真可悲。
“明天的事,準(zhǔn)備好了嗎?”
沉默良久,欒之非開口詢問。
“沒什么好準(zhǔn)備的,一切該結(jié)束了。”
如今的沐兮正如同最初的君陌,無悲無喜,眼中深邃,看不見底。
今日月圓,明日月缺。
人間有輪回,我們無結(jié)果。
能聚則聚,該散則散。
三日后,一紙請戰(zhàn)書傳遍名門望族。
暮歌城于七日后在南郡千里紅廊與諸位敘舊,還望準(zhǔn)時,缺席者他日定登門拜訪,清你滿門。
字后附有鮮血畫上的木槿花。
一時間,江湖各門奔走相告,大都猜測是否是沐錦歌回來了,可很快便被否決了,受了如此重的傷,豈能輕易生還,就算歸來,以她的性子,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
可除了沐錦歌,暮歌城還能有誰?
每日,皆有不明人士悄悄前往暮歌城打探情況,要么死于非命,要么無功而返。
整日心中忐忑,夜不能寐。
可終有一人,無關(guān)己身。
百層青云梯之上,瀟灑自如,一如往常。
“少主,我們?nèi)幔俊迸R塵為君陌添滿酒,帶著一絲膽怯。
自上次一戰(zhàn)后,燕都之上無人敢提沐錦歌三個字。
她的下落,她的生死,燕都概不過問。
如今戰(zhàn)術(shù)送來兩三天了,可君陌連看都沒看,就扔進了火海,任其煙消云散。
“去。”
君陌沒有絲毫的猶豫,像是心中早有打算。
“可是您把戰(zhàn)書都燒了啊?”
言下之意,沒了戰(zhàn)書,怕是都進不去。
“你以為這份戰(zhàn)書很重要?她要的,不過是大開殺戒,去的人越多,她越開心。”
“她?”臨塵不禁疑惑。
難道?
沐姑娘當(dāng)真沒死?
“可少主······”
臨塵話還沒說完,君陌起身離去,示意他人不準(zhǔn)跟著。
那身影,一身孤傲。
可更多的,是寂寞。
夜幕落下,世界黯然,燕都一處,滿城廢墟。
一白衣少年于廢墟前獨立,眼角滑淚,滴落廢墟之上。
世人不知,可都城之上無一不曉。
這里曾是萬里花海,飄香四溢。
如今,是禁地,禁止入內(nèi)。
少年站于黑夜之下,上空滾滾星河,無一不在沖他閃閃發(fā)亮。
他不知。
此時,千里外,同一星空下。
一滴淚于同一時刻落下,無聲無息。
沐兮立于祠堂前,這里,曾有人為她及笄,下跪提親,許她無限風(fēng)光。
不知為何,她就是想來看看這里,看看她這一生為數(shù)不多的榮耀。
短短光景,卻發(fā)生了太多事,湊手不及。
請戰(zhàn)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明日,她將前往南郡,做最后的反抗。
是死是活,她都要贏回沐氏百年光輝。
有些人,總要放棄。
有些人,總要陪葬。
有些人,總要了斷。
戰(zhàn)書下達那日,蒂繁問她,是否后悔,她有了猶豫,也曾迷茫,可低眉處是蒂繁隆起的小腹,回首是沐氏一門忠烈。
有些事,向來由不得自己。
既然未能死去,就驚天動地的回來,給天下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