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沐兮不知該說什么了，如此關頭，她還能為了沐氏著想，當真令她自愧不如。

“啊！”

沐兮心一橫，手起鞭落，在雷勇胸前劃了長長一道口子。

“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雷勇顧不得傷口，連滾帶爬的離開“多謝沐姑娘，多謝沐姑娘。”

“你如此為他人著想，可曾想過你自己？”沐兮扶起蒂繁。

蒂繁看向食盒，輕笑道“能伴左右，便足夠了。我一賤婢之軀，沒資格求別的。”轉而對沐兮行了大禮“今日之事，奴婢感激不盡，大少爺的飯菜都涼了，奴婢再去熱熱，先告退了。”

蒂繁說完便離開了，沐兮傻傻待在原地，回想剛剛那句話。

能伴左右，便足夠了。

曾經，她也聽母親這樣說過：我一平凡女子，此生嫁與你爹爹，伴他左右，已無他求。

從前，她以為，蒂繁只是一個小小侍女，沒想到她心中竟能跟母親想的一樣，還真是小瞧了。

“小姐，原來你在這啊，奴婢找您半天了。”

阿宓氣喘吁吁的跑來。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是···燕都···君公子”

“君陌來了？”沐兮大喜，拔腿就跑，邊跑邊喊“幫我捉住那只松鼠帶回朝開暮落。”

“哎呀，小姐，不是君公子······”阿宓扯著嗓子喊，奈何人已經跑遠了。

真是受不了大小姐這個樣子，以前還能克制呢，現在怎么聽見君公子就什么也聽不進去了，這話還沒說完呢。

看等下有你失望的。

“怎么是你啊？”

沐兮一路上氣不接下氣的沖到別院，看到廳中所站之人的背影時便泄了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著靠背大口大口地喝茶。

臨塵見狀便忍不住想笑，看這樣子就知道她把自己當成君陌了。

“少夫人安好。”臨塵行了禮“屬下奉少主之命，前來給少夫人傳話。”

“什么話？”沐兮騰的坐起，就差從椅子上跳下來了。

“咳咳”臨塵輕咳兩聲，嘴角忍不住偷笑。

沐兮這才意識到有些自己激動，不緊不慢地弄了弄裙子，若無其事的說“君陌讓你傳什么啊？”

“少主說，多謝錦歌姑娘晝夜照顧之恩，不過夫妻本一體，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日后定會多多補償。”

‘日后’

沐兮一口茶水差點沒嗆到，臉頰跟猴屁股一樣，不知是嗆紅了臉還是別的。

“近日來燕都事務繁忙”臨塵接著說道“未能親自登門道謝，待錦歌姑娘及笄之禮定當重禮相贈。”

他能來參加我及笄？

沐兮心下按捺不住的興奮。

“其實吧”沐兮慢悠悠的開口，頓了頓，一邊說著腳下一邊畫圈，說著說著聲音自己都快聽不見了“他···人來了就好，不用帶什么賀禮的。”

臨塵失笑“少主說了，少夫人一向瀟灑，唯獨兩樣東西是畢生所愛，他一定要備齊了。”

“什么東西啊？”

“錢財與美色。”

錢財與美色，那不就是貪財好色嗎？

沐兮聽完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這個君陌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自己留，丟人都丟到燕都了。

“少主還說了······”臨塵又接著說道。

“行了行了。”

沒等他說完，便把他往外推“有什么話就讓你們少主憋著吧！”

嘭的一聲把門關上，倚在門上。

說說說，說什么啊，有什么好說的，再說老底都說出去了。

‘砰砰砰’

“啊！”

身后傳來敲門聲，嚇得沐兮一激靈。

“誰啊？”沐兮不耐煩的開門，這時候過來，正愁氣沒處撒呢。

“哥···哥哥啊！”

看清來人后，沐兮立馬慫了。

沐歸打量她一遍，就往屋里進“怎么了，誰惹我們家小兮生這么大氣的氣啊。”

“沒有誰，哥哥你怎么過來了，今日不忙嗎？”沐兮遞給他一杯茶。

“一會還要去清點下過幾日及笄禮上要用的東西，我來主要是有件事情想問問妹妹。”

“什么事啊？”沐兮心下一緊，沐歸這么鄭重該不會是為了蒂繁的事情吧。

那日蒂繁回去時，路上難免會碰到人，雖未造成嚴重后果，但人言可謂，有時候流言更能害死一個人。

“相比妹妹已經猜到了吧。”沐歸盯著她，早已看穿。

“對不起，哥哥。是我不好，我本可以早點阻止的，是我不好。”沐兮低著頭不敢看他。

“傻妹妹。”沐歸輕撫她鬢邊，嘴角眼梢一如既往的柔和“你何錯只有。哥哥不過是剛剛聽見家仆們傳的流言，后又聽說你見過她，便來問問看，哥哥絕無怪你之意。”

“哥哥。”

“若不是你，情況或許更糟，哥哥又怎會怪你，妹妹，你記住，有些事你做是情分，不做是本分，沒有哪條定律定的是你一定要幫別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哥哥。”

“好啦”沐歸拍拍她肩膀“哥哥要走啦，過幾日便是你及笄之禮，妹妹一生的大事，可萬不能出差錯。”

沐歸說完起身便走。

沐兮看著他的身影日漸消瘦，父親不怎么主事，城中所事，人情益利的重擔都交付在他身上，卻又有誰為他考慮過，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啊。

一個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翩翩少年郎。

本該娶妻生子，琴瑟和鳴的年華，卻還要四處奔波，勞心勞力。

而這些本不是他所要承受的。

擦肩而過時，沐兮拽住他的衣袖“哥哥。”

他回頭，見她笑顏如花，眼角泛著淚光。

“怎么了？”

“你喜歡蒂繁嗎？”

沐歸身子一僵，似是沒料到沐兮會問這個問題。

“這些不重要，哥哥的婚姻當由父親決定，父親選的必是最好的。”

拿掉她的手，轉身離去。

踏入暮歌城的那一刻，他的一生便由不得自己。

“不，哥哥喜歡的便是最好的。”

沐兮沒有叫住他，也沒有大喊，只是盯著他的背影輕聲說。

卻足以令沐歸聽到。

門口的身影一頓，卻沒有回頭，徑自離開了。

走出房門的一瞬，日光照射，他走向萬丈光芒，曾幾何時，他也曾乘著清風，踏著日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