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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 錦衣夜夜行
  • 豐芝
  • 3324字
  • 2019-11-01 00:18:04

手術前轉去乳腺外科病房。

在護士站登記時,我見到了戴著口罩的曹娜。她正指揮兩個小護士配藥,接過我手里的病歷,公事公辦地給我報了個床位,交待我要做的術前準備,便又去忙。我倒是不擔心她會公報私仇,她在工作中的樣子,干練沉穩不急不躁,決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從進手術室到手術完清醒,只用了兩個小時。

手術完沒有人跟我提良性惡性的問題,特別是方立時的閃爍其詞。我抱著被纏成木乃伊的胸部默默地想,這一次,我在劫難逃了。

我不用進法庭,命運已經判了重罪。

方立時在中間做了大量的工作,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運作的,反正我從醫院還沒出院,警察已撤走。陳志芳帶著菡菡,小緯帶著老媽,大姐和二姐,以及段福平還有文君抱著開心相繼來看我。

我一看到開心,做了幾天的心理建設瞬間崩潰了。我抱著開心哭成淚人。如果我死了,他還這么小,他怎么辦?他沒有了父親,難道也要讓他沒有母親?我可憐的孩子啊......

小小的開心不明白我為什么要一直呆在這個四面白墻的地方不回家,也抱著我哭:“媽媽回家,媽媽回家......”

一群人被我哭得惻然失色,誰也不敢上來勸我。最后是菡菡伏在床前,小心亦亦地叫我阿姨,我又抱著她痛哭一番。

終于哭夠了,我擦擦淚,才又勉強笑著對大家說:“我只是想發泄一下,我會堅強,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吧。”

陳志芳幫我整理了床頭柜,給我泡蛋白粉讓我喝,拉著菡菡出門前鄭重地說:“我已經問過菩薩,她說你這病一定能治好,她會保佑你的。”

李丹是和張總和秦總一起來的。當年我和李丹在張總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堪稱鐵三角。只是因為一個副總的職位,我和李丹明爭暗斗許久,最終的結果卻是兩人反目并相繼離職,令性格頗為平和的張總發過好幾次脾氣。

如今,三人坐在病房里,相視一笑,默契頓生。秦總自覺當了那個打雜的服務生。

他們三個在來醫院前已經碰過頭,把帶來的資料鋪在病床上,把病房當成了辦公室,一直忙段福平拎著晚飯進來,三人才抬頭看表。

李丹迅速收拾東西:“我們走了,你休息吧。”

段福平不樂意:“你們要想讓病人休息,就不要把這里當辦公室。”

李丹暗暗沖我吐舌頭,和張總秦總快快地出門而去。

“一群工作狂。”段福平沖門口低哼。

我站起來,肚子咕咕地叫得很響,徑自打開段福平帶來的飯菜,卻找不到筷子,急得沖他叫:“筷子呢?”我只有在段福平面前,才會毫無顧及肆無忌憚地發脾氣。

“就在你手邊。”段福平恨一聲,過來幫我找到一把勺子,塞到我手里。

我猛吃幾口,心終于不慌,一邊喝湯,一邊問段福平:“錢匯到你賬上了吧?你啥時候去云南?”

段福平猛地抬起頭:“姐,你還愿意當我姐嗎?”

“當然,你是我的好弟弟。”

“可是,他,不見我......”段福平的語氣突然低下去,如蚊子哼。

“誰?”我問了一句,猛地想起,段福平說的那個他是段福偉,連忙說,“那就再等等,現在大家都比較亂,沒搞清楚狀況......你問你媽了嗎,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肯說,那人一直糾纏我.......說他是我父親,我媽和他在電話里大吵,你說......”

“喂,你不用糾結這個事情,事情的真相有些需要探究,有些則不需要,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善良可愛的弟弟。”

“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我終究是不姓段的,我拿這些錢......”

“親愛的弟弟,段文昌從一開始就明白,可他還是那么疼你愛你,他都不在意,所以,你不要去管大人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和你的小女友去云南吧,好好開你的客棧,好好寫你的小說,過你面朝洱海春暖花開的生活。”

“姐,等你好了,和我一起去云南吧......”

“我有許多事要做,不過,等我恢復,我可以度假。”

段福平坐下,看著我大吃大喝,眼里都是傷感:“姐,你要注意身體。”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病房的門被推開,曹娜推著腿上打著石膏的段福偉進來。

“你......”段福平一下子站了起來,手足無措。

他和段福偉的關系,從兄弟變成父子,再從父子變成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路人,段福平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曾經一直善待他的段福偉。

“我是誰?”段福偉面色不善地反問段福平。

“我,你,我,你好些了嗎......”段福平嚅嚅。

“我又不是你親爹,用不著你關心我。”段福偉冷哼一聲。

曹娜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所有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段福偉從不刻意瞞她,或是不屑于瞞她。

段福平難過地低下了頭。

我手下有一幫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厲害,一個比一個言辭犀利,反倒是我這個在國外喝了十幾年牛奶的弟弟段福平,一點也不象見過世面的孩子,性格溫吞,毫無爭斗之心。

“你來做什么?我這里不歡迎你。”我起身站到段福平身前。

“我馬上要出院了,我沒死,嘿嘿,來看看你什么時候死。”

“曹護士長,我這病會死嗎?”

“現在的一期乳腺癌治愈率百分之九十五,二期百分之七十到八十,在癌癥里面,乳腺癌是治愈最高的,但是,即使百分之一對于個人也是百分之百。”

“嗯,您很專業,不愧是護士長,不過,即使我要死,我也會在臨死前把錢捐出去......”

“姐,這屋里太悶,我扶你出去轉轉吧。”段福平又想做和事佬。

我看看他,又看看段福偉,突然覺得在段福平面前,自己和段福偉惡言相向是那樣丑陋,嘆口氣,掂著掛在身上的引流袋站了起來,任他扶著我往外走。

曹娜在背后沖段福平來一句:“別忘了你的承諾。”

“我會的。”

“雜種,兩個都是雜種!”段福偉心里的怨念之深,令他的嘴里永遠沒有美言。

我聞言腳步一頓,段福平的手暗暗用了力,我只得隨著他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走廊里穿著病號服的女人,大多都象我一樣,掛著引流袋,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在她們臉上,看不到憂戚,看不到悲傷,好象命運本該如此,只有安然接受。

段福平緊緊地抓著我的胳膊,好象我是一只鳥,他害怕我隨時都可能撲愣愣飛走。

“你給她了什么承諾?”我在電梯里問段福平。

段福平搖搖頭,扶著我出了電梯。

陰沉的天空又開始若有若無地飄雨,一陣風過,吹落一地黃葉。空氣清冽潮濕,塵土的味道蕩在鼻端,我深吸一口氣:“呵,秋天來了。”

“不,是秋天快要過去了。”段福平抬眼望天,目光悠遠。

我拍拍他扶在我臂彎的手:“弟弟,去吧,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姐,我能把錢給我媽一部分嗎?他說那個男人要挾他......”

“那是你的錢,你看著辦......不過,貪欲是很難被滿足的。”

“我哥,不,嫂子,不......”段福平揪揪頭發,“突然發現沒辦法稱呼他們。”

“直呼其名吧,你還沒回答我,你給曹娜什么承諾。”

“曹娜說段福偉在澳門賭,欠了幾千萬,想讓我替他搞些錢還賬,如果不還會有人身危險。”

“讓你搞些錢?我的弟弟,你不能當濫好人,拿出幾千萬對段福偉并不能傷他筋骨,大不了讓他們賣股份賣股票賣房子,段文昌給你的錢是讓你......”

“我知道,可我不想拒絕她,我答應她了。”

“既然都答應了還來問我?”

“姐,我怕你生氣。”

“既然怕我生氣還要這么做?救急濟貧我都沒意見,你知道向你伸手要錢的都是什么人?”我越說越大聲。

“我知道......我想讓他們撤訴......”

“你知道個屁!你這是與虎謀皮,我的事要你管了嗎?啊?你給他錢他就能撤訴嗎?你怎么那么天真?!”我一甩手,甩開他,氣沖沖地往前走。

大姐拎著一袋水果迎面走過來,看到我,把手里的手果往段福平手里一塞,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胳膊:“哎喲,姑娘,走慢點,小心你的胸,別顛著了。”

看到大姐,我的氣頓時消了大半,隨她在花園旁的長椅上坐下,看一眼站在面前的段福平,惡聲惡氣地吼他:“走開。”

段福平這人也怪,我不理他他各種忐忑,我一兇他,他馬上眉開眼笑:“姐,我給你們剝桔子吃。”

大姐擦擦身邊的椅子,讓段福平坐她旁邊,問他:“我過幾天去色達,你去嗎?”

“準備去多久?”

“住一個月吧,堪布大師開壇,我想去聽聽。”

“我也去,不過我要先去云南,跟那邊的人談好再過去。”

“嗯,專注當下,把事情做好也是修行。”

“前些天小常約的靜修我去了一次。”

“我這幾天做早課,心不靜。”

“你去色達要小心些,現在是雨季,路上塌方厲害。”

“不怕,有佛祖何佑,靈魂拘在這個皮囊里,不甚自在,沒有也罷......”

他們兩個說著我一知半解的話,我插不上嘴,只好望天。

雨絲越飄越密了,身邊的兩個人好象不覺,低頭喁喁,一副渾然忘我不沾塵埃的樣子。

“喂,雨下大了。”我說一遍。

“雨下大了。”我又說一遍。

這兩個人,他們是來看病人的嗎?他們忘了我是病人了嗎?

好吧,我不但是病人,還是俗人,我可是要回病房了,不然淋濕了傷口,會發炎化膿的。

在雨霧中,有個男人直直地向我走來,他的臉上帶著笑,步伐沉穩矯健,自帶拯救與堅定的光芒,我揉了揉眼睛,是老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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