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叩問
- 江山墨劍
- 林散竹
- 2030字
- 2020-05-03 07:00:00
“能不能不要整這么玄乎的哦……”
“最近咱們見到的玄乎事還少了么?”
“也對。”
“那要不要去試他一番?”
“沒有生命危險吧。”領銜忸怩著,“捫心自問不是自己問自己么,你這算什么事……”
“快去!”
莫浩穹毫不留情地給了領銜后背一巴掌,把他推進去了空地。
領銜站穩了,額頭冒汗,一動不動,無數劍氣在他身側飛舞,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捅出無數個窟窿。
張兼筠細細地問過了趙清秋之后,不帶一絲停頓地進入了空地。
不帶一絲停頓的拉起了領銜的手,扯著他向前走。
張兼筠此時的表情穩如泰山,倒是領銜有些了小家子氣。
領銜一開始的被張兼筠拖著走,發現了劍氣真的不會出手傷人后,隨著張兼筠走,最后紅著臉,掙脫了自己走。
趙清秋在后面看著這倆人的狀態,極感興趣地砸吧砸吧嘴,而莫浩穹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初他身邊的這位弟子,便是被他扯著進去的。
不說沒感覺,一說,近乎是如出一轍。
而直到現在,莫浩穹和趙清秋此時仍未發現張兼筠是個姑娘,因為她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冷峻帥氣,武功高強,妥妥的一位江湖上的老練俠士……而該凸的也沒有,和某宋似的。
二人已至鐘前。
張兼筠按照趙清秋的吩咐,將手掌貼在了老鐘之上。
領銜有樣學樣。
兩道金色的環狀波紋從二人貼著手掌之處蕩漾開來,兩根絲線由鐘頂伸出,鎖在了二人的頭頂。
“現在上什么情況?”領銜極慫地道。
“跟我照做。”
兩簇劍氣游來,卷曲在了二人的頭頂,和魚兒似的咬住了那根絲線。
領銜只覺得腦子里盡是轟響,幾息內又悉數褪去,只留下了最純粹的安靜。
風雪沒了聲音,老鐘沒了聲音,他身邊的兼筠也沒了聲音。
“何為義?!”
這聲音若山洪一般壓來,是天地之威!
領銜腦子有些抽搐。
“我……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老鐘的聲音很慈祥,但包含著不怒自威的壓力,讓人有種無法說謊的感覺。
“義,怎么可能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出來?你這問的也忒怪了!”領銜怒喝。
“好。那我問的不是天地大義,你的義,是什么。”
這聲音聲線直降,化為了和領銜一同侃侃而談的老者。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次他回答的理直氣壯。
“放屁!”
聲音怒吼的山崩地裂。
領銜呆呆的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這看起來神圣虔重的老鐘還會粗言相向。
“那……那你說是什么?”
“我問的是你。”老鐘又化為了慈祥老者。
如果旁邊有桌子,領銜一定會把它掀飛,“我剛剛不是給了你答案么,你就是成心和我作對!”
“這不是你本心的答案。”
“放屁!”
這次輪到領銜怒喝,“倘若我行走江湖遇見有人受了不公之事,小爺我必然會出手相救!”
“江湖上這么多受苦受難的人,你救的完?”
“能見一個救一個。”
“那你救不到的,怪你怎么辦?”
領銜沉默了許久,四周的風雪和劍氣恍若是定格在了那里一般,定格著的,還有張兼筠。
他直直的看著她的面龐,半響,轉回頭來。
“或許是……以牙還牙吧。”
“那可是惡人的行為。”
“狗屁的惡人行為,你別在這和我整大道理,我讀的書應該比你多,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老鐘沉默了許久,“那你若是救人之中,觸犯了大康的條例,這當如何?”
“此話怎講?”
“比如,一女子被官員強行納為小妾,官員給足了女人家里銀子,因此按法而言,本家同意,便是可以。但那女子根本不愿當官員的小妾,此時你會作何選擇?”
領銜張張嘴,老鐘先行一步又說了句話,“這種事十分常見,可別說是百年難有。”
“我……我或許會強行把她救出來。”
“可是你犯了大康的法。”
“但她此刻很難受,很痛苦,我必須把他救出來。”
“可若如此,你不僅會收到官府的通緝,遭到不盡的追殺,而且你救的她,之后怎么辦?她的本家將會受到官員的怒火,怎么辦?”
領銜輕抱住了頭,又放下。
“我……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
那你不配,有這個義字。你不配。
你不配!”
風雪靜了。
一股痞勁從領銜壓抑的胸口直沖腦門!
怒喝。
“我配不配關你屁事?
我考不考慮后果關你屁事?
之后該怎么樣關你屁事?
小爺我就要救!”
領銜頭頂的絲線忽然斷了。
頭頂,像魚兒一般卷曲著的劍氣猛的直沖而下!
破塵埃,除污穢。
老鐘的最后一句話,緩緩回蕩在他的腦海。
“你,有著你自己的義。
善。”
劍氣再次由頭頂猛的竄出,離去了。
領銜沉默著朝后癱倒,坐在了地上。屈膝,將手肘靠在上頭,狠狠地搓著自己的頭發,看著前方仍舊在與老鐘對話的張兼筠。
這鐘……玩我呢。
老鐘尚有一根絲線鏈接著,張兼筠閉眼矗立。
“你信,命運么?”
“不信。”
“那意思是,人可以操縱自己的命運,是么。”
“是。”
“那你怎么沒有,想改變一下自己命運的意思呢。”
“無法改變。”
張兼筠的聲音一直很平穩,甚至比老鐘那慈祥的腔調還要平穩。
“哦?可是你剛剛說,人是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的。”
“但有些事,終究是改變不了的。比如,出生下來,你是他們的子女,就永遠是他們的子女。”
“那能改變的,你就不試試去改變一下么?”
“我不明白,您到底在問什么。”
老鐘停了幾息。開口了。
張兼筠無法保持平靜了,因為現在老鐘的聲音和她自己一般無二。
平穩,中性,乏味。
“我就是你。我現在,是在替你問你自己。”
張兼筠皺眉,她并不喜歡這種故弄玄虛的東西,直到老鐘說了下一句話。
“比如,與領銜快樂的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