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先手
- 江山墨劍
- 林散竹
- 2574字
- 2020-01-23 07:00:00
昨晚又是草草的在衙門隨便睡下了,尚好這次領銜沒有白花了住客棧的銀錢。
莫浩穹在床下直起身子靠在墻上,揉揉腦袋,撓了撓睡地板睡的有些發涼的后背,再頭疼的看了看窗外陰云密布的天上,又頭疼的看了看床邊上睡的沒點形象的趙清秋。
昨晚給他四人的只有兩間房。
三男一女,怎么分都怪,因此昨晚領銜不帶猶豫地勾著張兼筠直接入房,給了莫浩穹一個大大的笑臉。
“你兩是師徒,親密嘛,我和兼筠誰和趙老妹兒呆一晚都不好。”
莫浩穹很想很想跟領銜說要不他三男的湊一間房怎樣,但領銜只留下了一個孤傲的高亢的關門聲。
莫浩穹疲憊地再揉了揉面龐。
原本他也是睡在床上的,但趙清秋昨晚睡的并不踏實。
說好的兩人中間擺一水碗,一床兩分,互不打擾,但不知是半夜何時,趙清秋于睡夢中來了神來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腰間,將他直接踹下了床。
更神的是,那水碗紋絲不動,穩穩當當,他也沒法子說是怪趙清秋睡相極差,只得狼狽地爬上床,把把趙清秋裹成了粽子的被子弄開了一小角,鋪在他的肚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趙清秋于夢中故技重施,再次給莫浩穹腰間來了一記狠踹,在莫大宗主落床之后,她還呲呲磨牙,發出了桀桀怪笑。
無論是誰在睡熟了之后被連踹了兩記,而且重的直接被踹下了床之后,都會有幾分火氣。但莫浩穹聽見了趙清秋詭異的磨牙聲和令人發寒的桀桀怪笑,那火氣也就立即散了下去。
趙清秋囂張跋扈地把被子全部奪走,把她自己卷曲成一團,就活脫脫一個粽子。
莫浩穹咸魚至極地原地躺下,感受著背部的寒意,勉強睡了一夜。
現在正是夏日,本是很是燥熱,但昨夜那入夜時分,又驟落下一場暴雨。清涼的雨風片片吹來,還是有些寒冷。
尚好,他是在冰天雪地的劍谷里從小長大,寒冷此等怎能傷……
莫浩穹勉力站起身來,背部陌生的酸疼的厲害。地板上的寒意不同于飄飛的風雪,終究是鉆進了他的身體。
窗外烏云越發的濃厚,此時正當正早,卻并無多少天光,整個天地都是一發暗沉的顏色。花草樹木失去了明光,都像是用沙粉厚厚地蓋了一層。而昨夜殘留的雨水積在院子里,污的有些厲害,倒影不出草木的原味,這是一個打不起活力的一個早上。
該要去千知觀,去找那個該死的倚算了。
街上。
莫浩穹把傘架在肩上,走在一干人的最后頭,郁郁而行。
暴雨總是不會給人什么好心情,以傘弄雨并縹緲而行,那都是在悠悠細雨之下才能品味的事。
而現在,只有瓢潑大雨摔在傘上沉悶的打擊聲,接連不斷,吵鬧,也煩雜。
街上的攤子早已收盡,而兩側的街鋪也被雨幕遮蔽的難以看清。
莫浩穹右側,一店裁縫鋪。
一人躬身坐在小馬扎上。
一直看著莫浩穹向前走去,直至消失在了那雨幕之中,他便悄然起身,隨之融入了雨幕。
千知觀。
兩隊童子此時一個不落,有些顫抖著站在門前的檐下。
雨,可以被那檐擋的干干凈凈,但風不行。
他們笑著迎接了莫浩穹一行人,只是其中的二三童子面色已經凍的發白,小小的身子已如風中一葉,似乎隨時要被吹跑。
一行人踏入觀內,莫浩穹最后一步踏入。
他移眸看了看他身下的那位女童兒。
發白,慘白,小鼻子流下的鼻涕讓她的笑并不好看。
莫浩穹不由自主地伸出左手,輕撫了撫她的可愛的包子頭。
一剎那,兩人都愣住了。
莫浩穹極其尷尬地收回手掌,在剩下的一對童子復雜的眼光中,捏緊了傘,快步的朝內去了。
千知觀內,大雨不改。
即使眾人持傘,但也都不愿意在雨里遭罪,反正也不差那些時間,便收了傘,繼續走那條九曲回廊。
這次便是沒有那些官兵在雨中而立了,除此之外,似乎和昨日沒什么兩樣。
也不對,這次也沒童子帶路了。
門內,依舊是那暗沉的深紅色。一回生二回熟,莫浩穹也沒有當初那般緊揪著心了。
只是怪的,他們至出發至現在,無人開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們都在沉思。
這不是什么大事,是不過把那個沉悶的氣氛,染的更沉了些罷了。
眾人輕車熟路地坐回自己原本的位子上。
只有領銜無所事事,他已經把他自己的三次機會都花掉了。
童子已來,直定定的站在了莫浩穹的身前,伸手已迎。
莫浩穹猶豫半刻,擺了擺手。
他現在腦子一片漿糊,還依舊什么都沒想好。
通神教的邪魔之動,計敬明的小紙團,自己的所謂的身世,千知觀如何得知自己與長生訣有關……
千知觀是否真的有測算之力,還是說這只是一場套話的騙局,那為何墨風等高官神捕會花此等時間,來參入這場詭戲……
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
墨風已入已出,面帶微笑地就欲離去,看見了仍在低頭沉思的莫浩穹,輕輕嘆了口氣,只能再坐了下來。
莫大宗主的隱藏實力雖然似乎很高,他可以安心離去,但他還是還是擔心再有刺殺等等發生時,莫浩穹這個不專業的仍未反應過來,就被瞬間刺殺。還是他留在身邊,比較安全。
趙清秋亦是已進已出,她的臉色并不好。
有些憤憤的坐回椅子上,偏頭看了正低頭沉思的莫浩穹一眼,便把視線全然掛在了前方的暗紅蠟燭上頭,煩躁地蹬了蹬腳。
良久。
在多人再進再出之后,張兼筠也是起身而入。
她好像在里面留了好久好久。
待她出來之時,她額頭滲汗,疲憊地朝椅子放縱一坐。
張兼筠很少會如此失態。
領銜自然的遞出巾子讓她擦汗,她也自然的接過來隨便抹抹。
童子再次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屋內的童子第一次開口說話。
“倚算有請。”
輕輕的四個字,卻帶著無法抗拒的怪力,莫浩穹就像一只木偶,被僅僅一根絲線拉起了椅子,再被一步一步拉進了那黑暗的房間。
童子帶上了門。
無邊黑暗。
莫浩穹隨意的坐下,摸摸里衣,把一個小紙團向前拋去。
它沒入了黑暗,莫浩穹也不管它是否投中,那倚算總是會撿的。
莫浩穹能聽見開紙團的沙沙聲。
半刻沉默。
他不明白,那倚算是如何在黑暗中看清那紙團的。
紙團無端而來,落在了他手心。
莫浩穹緊緊握拳,又再次松開,把它塞回了里衣。
他還有一次提問機會。
他好像是要爭著那倚算的發問,提前了道:
“你是誰?”
莫浩穹的質問回蕩在幽暗的房間。
質問這二字并不恰當于他輕如提葉的語氣,但極其符合他此時的躁動的內心。
但是,并沒有出現他想要的結果。
那倚算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是李倚算。”
說罷,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去。
在黑暗中自然看不見那倚算擺手,但莫浩穹覺得他此時就該如此。
莫浩穹嘴角勾起笑容。
摁住了劍柄,朝前一步。
“何為倚算?”
黑暗的那一頭,倚算默不作聲,似乎是因為他的三次機會已然用盡,所以不做回答。
倚算不語,莫浩穹再進一步。
那倚算總是按捺不住了。
靜靜地道:
“倚算,便是倚天而算。
借天勢,算百命,通古今與將來,曉眾生而避塵。”
莫浩穹呵呵的笑。
“那你自從在問我長生訣的那一刻起,有沒有算到……”
極沉的寂色中,他終是拔劍出鞘。
“我將要斬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