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沐聽后，急忙行了個跪禮，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

拉著夏涼來到了池中石橋上，盞盞強忍住笑意道：

“你可真能忽悠，你說你是趙家成仙的先祖，那個傻皇帝還真就信了。”

夏涼卻連連搖頭，“他不傻，他聰明著呢。”

隨意瞟了一眼依舊是一雙，卻已換了對象的鴛鴦，夏涼又說：

“住進皇宮已有三個多月，朝廷動員所有力量卻依舊沒能找到疑似何進和賈寶律的人……你畫功極好，肖像和真人一般無二，絕不會是畫像出了問題……我懷疑他們可能已經易容。”

“可不止是易容，易種都有可能。”想起何進變成的那只小香豬，盞盞急忙提醒道。

“……既然連易種都有可能，難保不會像孫大圣那樣七十二變。”夏涼不由暗嘆一聲，他沒想到贏下殺局的最大困難竟成了找尋對手本身。

“……那還怎么找啊！”盞盞急得直撓頭，秀發散亂地飛揚著，夏涼懷疑她再這么虐待自己頭發，很可能會被自己給擼脫皮，“要是能像我爸那樣卜卦就好了……”

夏涼聽后頓時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既然身處武俠世界，卜卦算測之術自然是存在的，不然也不會有二人一開始那場，因五百年前空空道人的一道命卦而引發的血案。

“我們不如去龍虎山探探路子？”夏涼不由提議道。

盞盞稍作思索卻立即否定，“雖是武俠世界，可這世界的武林卻一代不如一代，不然你也不會被人當作謫仙。我想神機妙算之術也是如此……不怕他們算錯，就怕我爸故意干涉卜卦結果，引誘我們踏入陷阱。”

“……也是。”出于穩妥，夏涼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見夏涼有些失望，盞盞又嫣然笑說：“我們可以自學成才嘛。”

她再次向夏涼指明了一條路。

二人立即行動起來。

說是自學成才，其實和閉門造車區別也不大，夏涼在藏經閣翻閱盡皇家典藏也沒能發現些真正靠譜的卜卦書籍，倒是《貴妃秘史》，《春宵秘戲圖》，《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這些經典啟蒙類書典藏頗多。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沒有尋覓到有價值的書籍，二人最后還是告別了這藏經閣。

想來也是，要真還有典籍流傳，武林又怎么會一代不如一代。

夏涼不再將希望寄予卜卦，他起了主動外出探尋的念頭。

他將自己將要離開的消息告知趙沐，并讓他昭告天下，宣揚得人盡皆知。

當然，外人并不知道消息是夏涼主動宣揚的，趙沐只說是自己為了隆重餞別先祖，這才廣而告之。

就在夏涼準備離開皇宮的前夜，午時三刻夜深寧靜時分，皇城內外無人，僅有三兩名守夜巡邏的火者與宮女在深宮中四處游蕩。

月黑風高大地昏沉，沒有人知道暗中有誰在潛行。

夏涼夫婦合臥的天罡閣也位于皇宮之中，按理來說除了皇帝家室，外人是不能居于此的，可夏涼也不是外人，他是被趙沐承認的趙氏“祖爺爺”，更何況他是天師，便是屁股癢了要坐龍椅，想必這趙沐也不敢有絲毫忤逆。

夜已深，人馬倦，夫婦二人此時已經沉入夢鄉，渾然不知有一道與幽暗世界完美融為一體的黑色陰影已經離他們二人越來越近。

屋內檀香自顧自地燃燒，守衛一旁的太監宮女不知為何竟然全都暈倒在地。

這時黑影已經開門而入，她步履輕盈宛若飛燕，踏雪無痕不留落針聲響。

她烏紗遮面看不出容顏，但見這身姿婀娜動人應是女子。

只見她一直以手掩住口鼻，似乎不敢吸入這檀香。

因為她知道今夜的檀香特殊，有迷魂軟骨之效——這檀香本就是她暗自替換的。

躡手躡腳地來到夫婦二人榻前，黑暗中她看不清兩人容顏，也分不清誰是誰，可她卻并不為難，殺誰對她而言并無差別。

悄無聲息地抽出腰間匕首，刀刃寒芒畢露，映畫出黑衣女子模糊的身形。

早已堅定復仇決心的她沒有絲毫猶豫，緊握利刃猛然便是朝其中一人脖頸處刺去！

“死！”她實在是恨極了夏涼，心中吶喊道！

“嘶啦！”“啊——！！！”

撕衣破喉的尖銳嘶鳴混雜著被褥下二人的慘叫！

“成功了！我成功了！”為復仇付出肉體付出靈魂付出了一切！忍受過無盡屈辱，大仇在此刻終于得報！黑衣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喜悅，開懷大笑出聲！

然而還沒等她從狂喜中冷靜下來時，卻突然聽見房檐上傳來一道無比冷然的聲音。

“既然成功了，為什么你還在這？”

黑衣女子聽后竟瞬間呆滯當場。

是啊！我若是成功擊殺白方，黑方早該勝利出局才是！可現在……難道說！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朝屋檐望去！

卻見一名手持柄青鋒利刃的黑衣男子正直朝她嬌嫩的咽喉突刺而來！

男子正是夏涼。

早在說話之前，他便已經開始朝女子殺來，預計到女子將要察覺劍勢后，他這才故意出聲喝問，意圖讓她陷入片刻茫然。

女子的這片刻遲疑顯然十分關鍵——夏涼已經趁機近身于她！

夏涼極有把握將其一擊瞬殺！

“鏘鏘！”

刀劍碰撞之聲！

居然沒有入肉！夏涼瞳孔猛然張大，他萬沒想到眼前那女人竟然能擋下自己這傾盡全力的一劍！

這人可能并不比自己弱多少！夏涼意識到這點后，借助被格擋時產生的反彈力，迅速后退，急忙推門竄離狹窄的天罡閣！

他臨時改變了對策，想要引誘敵人到開闊處戰斗。

果然，那黑衣女子發覺對方也不過如此后，竟真按夏涼預想，立即驅身追殺而去！

皇宮之內即便是午夜時分，卻依舊燈火通明，快步行走于漢白玉石板鋪建的前庭，夏涼發現不少火者宮女都已經發現了此處異動。

他們正飛速朝天罡閣奔來！

夏涼并沒有讓這些趕來的火者宮女上前阻擋那黑衣女子，這除了徒增傷亡毫無意義。

黑衣女子也沒有在意這些普通人，她直追夏涼而去。

夏涼不斷逃逸，一直奔襲到后宮的金明池前，女子這才看到夏涼停下身來不再逃竄。

目標就在眼前，她不由大喜，立刻拔出腰間血劍飛身躍過荷塘直刺向夏涼！

夏涼見勢不妙，頗有些慌亂地轉身迎擊。

“鏘——！”

清脆刺耳的刀劍碰撞聲徹底打破了荷塘月色的寧靜！

“沒想到你的劍氣竟如此強大。”夏涼一反常態，有些惶然地夸贊道。

見夏涼似乎有些害怕，黑衣女子強壓下滔天恨意，憤憤道：

“為了獲得殺你的力量，你可知道我到底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夏涼從她語氣中聽出了太多情緒，怨毒、凄厲、扭曲、以及——自我厭惡。

他眼神不由瞇起，鎖定了女子黑巾下整張面容中唯一外露的一雙眼眸。

這雙眼眸，夏涼感到頗有些熟悉。

回想一二后，夏涼心中猛然升起無盡驚詫，竟然是他！……可怎么會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