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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勢如山崩

那巨響涌進自己的耳朵,敲打著自己的耳膜。中年男子哪里還能繼續(xù)吃粥,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但還是急忙丟掉碗筷,起身抱住自己的兒子,然后另一只手想去把同樣被嚇到不知道發(fā)生何事的老婆抱住。

這一套動作連貫快速,將妻兒抱在懷中后他腦中才有余裕來思考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可身后一陣巨大的風(fēng)浪已來,將這小小家庭吹去,連同邊上那些或驚恐或迷茫的難民一起飛起。

這風(fēng)浪來的太過突然,更多的難民只是見雷光一閃,頓了頓后巨響入耳,剛反應(yīng)過來已是被勢如山崩的風(fēng)推著四仰八叉的摔出老遠。

離得達摩池較近的難民更是凄慘,他們在巨響來臨后,先是被達摩池中突然濺起的尿水混合體淋了個透,才被吹起。而幾個淋濕的難民,更是被風(fēng)裹挾著撞上了那口達摩鐘,震的內(nèi)臟俱是在肚內(nèi)一陣翻騰,吐出幾口鮮血。

那達摩鐘也是像被一只無形巨手推著一般撞上了那根粗粗的鐘錘,幾個難民飛在空中見到這場景也是驚奇。從來只見過鐘錘撞鐘的,這鐘撞鐘錘還真是第一次見。而后之景象更為神奇,可是那幾個難民早就飛的老遠見不著了。

那達摩鐘撞上鐘錘后自然是響起一聲鐘聲,按理說哪怕是鐘撞鐘錘,那鐘也該因為慣性反方向蕩回去后,再和被撞開的鐘錘再次相遇。可是這本該發(fā)生的景象沒有發(fā)生。

達摩鐘撞上鐘錘后像是被一只無形巨手抵著,斜斜的向著難民被吹走的方向晃蕩著。那鐘錘則是被達摩鐘推開后,往回再次撞上達摩鐘。但是這一撞之后,那鐘錘再沒有蕩起,而是在達摩鐘的推力之下,歪了過來,一字狀橫的貼在了達摩鐘上。如此奇妙場景,足見這突然出現(xiàn)的巨風(fēng)風(fēng)勢之急。

在前寺內(nèi)場的難民,自然都是被這風(fēng)浪吹起。而后場的難民,才聽見巨響,就發(fā)現(xiàn)一堆人飛在空中飄過自己頭頂。剛想著這是咋了,也是被到來的風(fēng)浪吹的東倒西歪。至于身子骨輕巧點的,已經(jīng)直接被吹飛起,加入了前頭飛過來的行列。

那驚天巨響不過一瞬,但是后想起的兩聲洪亮鐘聲還在前寺回蕩。少林前寺此時自然已是亂的一塌糊涂,大雄寶殿面前本來擁擠的廣場已經(jīng)是空出一塊,只有零散的幾個人躺在地上。而大雄寶殿廣場后面原本十八羅漢擺攤胸口碎大石的地方,一個個難民像是木柴般一根根的四仰八叉的交疊在一起。

墻邊,柱子邊都是擠滿了被墻柱擋下來的難民,一個個哀嚎叫喚著。整個少林前寺,頓時響起一片片的哀嚎之聲,加上被吹飛的樹葉枝椏,灰塵泥土,這前寺宛如一副地獄景象。

而議事廳下,葉秋濤閉著眼捂著自己的耳朵,身上衣服被刮開了許多口子,臉上也是青紫的一塊塊。而風(fēng)若妮則是被埋在一塊塊破木碎瓦之下,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場間那些昏倒的李路洪棋之流,也是身上堆滿了無數(shù)的木塊瓦片,臉上都是一道道混著灰土的血痕。

此間雖不及前寺那般慘烈,但是議事廳整個屋頂已經(jīng)是完全塌陷,月光肆無忌憚的傾瀉進來,倒也是明亮的很。議事廳邊上幾座房間頂上的青瓦自然是被完全吹飛,露出低下橫縱交疊的梁木。

幾聲咳嗽,而后是木瓦碰撞聲響起,風(fēng)若妮揮開自己身上障礙,迷離的睜開雙眼。但是待到眼睛能看清,一抬頭后啪的又躺了下去,這下真是力竭昏倒了。只是躺下時那砸在地面的右手緊緊的握著拳,像是充滿著怒氣。

啪嗒一聲,葉秋濤聽到這突然的聲響猛的睜開眼睛,但是看到的卻不是他想看到的。岳林之整個人橫躺在他面前,外衫已經(jīng)是一條條的破開,整個人像是塊用久了的破抹布般睜眼怒視天空。

而看到這一切,葉秋濤自然明白岳林之?dāng)×耍麄€人像是泄了氣一般癱坐著不動,眼中的光芒渙散。

一只黑色皮鞋落在地上,而后是另一只,上面是灰色的長褲,再上面是一副雖然消瘦但是依稀能看見肌肉的干老身軀。在那身軀正面是數(shù)不清的疤痕,東倒西歪,亂七八糟的,幾歲孩童的涂鴉恐怕也不如這身軀上的疤痕雜亂。

這身軀的主人,一頭白發(fā)散在腦后,正低著頭看著地上怒目圓張的岳林之。

“你氣不氣?”四個字猶如一把鋼刀直直插在岳林之胸口,躺著的岳林之胸中一陣激蕩,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那血顏色很深,已然泛紫。

信淵的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卻是閃爍著一道道狂氣。他伸出右腳在岳林之的胸口一踩,岳林之痛的面容扭曲后再吐一口鮮血。

岳林之的面容被信淵的身影擋住,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那眼中的火光卻是清晰可見。岳林之的眼中是無盡的憤怒和不解,雖然信淵的腳踩在自己胸口,很痛很痛,但是岳林之卻沒有叫出聲。

因為與岳林之心中的憤怒和不解相比,那痛苦太過渺小,小到無法讓他感受到。

……

華山派作為一個江湖門派,總來沒有所謂的一家之主。誰做下一代掌門,要看上一代掌門掌門傳位給誰。當(dāng)然也有依仗著家族在門派中勢力大,強行世襲傳承。但是沒有實力,鎮(zhèn)不住手下人,被手下反殺,落的個絕門絕戶在華山派的歷史中也不是沒有。

華山自岳林之往上推五代,掌門俱是姓岳,可見岳家在華山的影響力。岳家能連做五代掌門,家族傳承的優(yōu)惠沒有少吃,可是也沒有哪一代是靠著家世名頭做的掌門。每一代都是華山武力第一人,華山劍氣二宗紛爭之下容不下繡花枕頭。

岳林之今年三十五歲,雖然的確是占著家族優(yōu)勢,五歲開始就學(xué)習(xí)華山劍法,但是他自己也是刻苦練習(xí),勤學(xué)苦練三十年,沒有過一絲懈怠。要知道,華山派四大家族,岳,葉,李,梁外,還有十多門小家族,五歲學(xué)武真不是什么明顯優(yōu)勢。

四大家族哪家不是都是出過幾代掌門?雖然紫霞神功心法只在掌門手中,但是打基礎(chǔ)的東西,哪家不是偷偷的向下傳承著。岳家五代連著掌門,底下其他家族可都是憋著一口氣的,這一座華山之間的“小社會”比之天下也不過如此。

天資上佳的岳林之懂事的早,他知道家族對他的期望有多深。他知道,掌門位置一丟,家族絕對不能像今天這般好過,所以當(dāng)他在門內(nèi)掌門之位的比武之時,他這“紫電驚雷”架勢一出,他就知道對面接不住。

他有絕對自信。

結(jié)果也是如他所想,他這架勢一出,對面的葉秋濤只能憤怒的棄劍認輸。他還記得葉秋濤當(dāng)年那憤怒和不解的眼神。岳林之從來沒有覺得葉秋濤的眼神有什么不妥,因為他對他自己的這一劍就是這樣的自信。

可今天,這個腳踩在自己胸口的男人,他接住了自己的這一劍。邊上躺著的葉秋濤十幾年來口中雖不說,但是他也知道他其實和岳林之一樣,對岳林之這一劍同樣有著自信。

可是今天,那個男人接住了,接住了兩人心中喚做信心的那柄劍。一個只能無神的癱坐不動,另一個只能如當(dāng)年對手那般,眼中燃燒著憤怒和不解。

“我喜歡你這個眼神。”信淵淡淡的吐出一句,他的臉背著月光看不清表情。“十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就是你這個眼神。”岳林之聽到對方這句,像是明白了什么,眼中的炙熱不見,整個人呆呆躺著望著天空。

岳林之不知道十五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能讓信淵那天露出今天自己這般的神情。恐怕十五年前的自己就打不過信淵吧,他已經(jīng)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憤怒和不解又有什么用呢。

看著眼中光芒消散的岳林之,信淵卻像是丟失了玩物的孩童一般,眼中居然流出了一滴眼淚。信淵收回腳,站直身體,雙手負于身后。月光照耀在他那消瘦的臉龐之上,他剛才眼中閃過的失望和痛苦已不見。剛恢復(fù)一臉平靜的信淵,眼中忽的狂氣再起,像是丟失玩具后再獲新寵的孩童一般,咧嘴笑了起來。

要說笑,可能太過牽強,因為那只是嘴角的上揚,沒有笑聲沒有笑意。

感受著那道沖向自己的,熟悉的如刻在他血液般的氣息,信淵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話。

“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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