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殺
- 一個刺客的抉擇
- 吳久承平
- 2233字
- 2019-10-14 23:38:36
冥暗未入,夜行衣出。
廚房小窗望外看去,四面竟然布滿黑衣弓弩手。
自廡廊下延伸至廚房一徑箭簇遍地。
瑤娘不由毛骨悚然,來人竟然如此之多。她的功夫是對兩三個敵手,手中的袖刀可一次連發十枚,一戰對十個武力平平的殺手尚可應付,若是武藝高強那她只能勉強應付兩三人。昨夜偷襲的刺客武功遠不遜于她,這等刺客招數變化莫測,她只能隨機應變。
然而今日所來之刺客功力不明,且人數遠在她能力范圍之內。她不由長嘆,難道真的要殺人?
難道她今日果要舉起屠刀?
殺還是不殺?
念閃之間她已掙開裴玨的懷縛,隨即飛身躍出窗外迎上撲殺而來的刺客。
手起刀落間,一個蒙面刺客就被飛刀刺入腦袋而轟然倒下。
她眼不眨,頭不回投入下一場打斗。
裴玨踢開櫥柜最下層柜門腳起揚間拿出一把長劍。
劍鋒出鞘,嗡冷嗚鳴,悄愴幽邃,不絕如縷。
他揮劍迎殺,手腕翻飛,沉寂體內深處已久的血脈隨著殺紅的劍舞而騰然竄流,如日之升,矯健不息。
一青一白于黑衣血沫橫飛間漸而遙相接應。黑衣刺客只是功力平平的殺手而已,然而勝于勢眾,但在兩人合力分解之下逐漸分崩離析,接連倒下。
瑤娘將手下最后一個刺客一刀封喉。
霎時間滾燙熱血噴涌出來噴濺到她臉上,她沒有避開,望著手上的小刀,殺紅的眼黯淡無光。
裴玨望著手中的長劍,它再一次舔舐鮮血。
未干的血沿著鋒刃流滾,流落到青草泥土上,而后又迅速滲入地下。
如水一般,消失殆盡之時,即是生命流逝之時。
他深深皺起眉頭,眉眼間厭惡與狠戾交織。
日已落西山,天披晚霞,宛如吸嗜鮮血,紅透天際。
干戈已止,院內仍舊殺氣騰騰,無聲靜寂蔓延在這荼血之地。
忽然間——窸窸窣窣,足尖飛檐走壁之聲放大在空寂的院落之中。
兩道身影幾乎同一時刻果毅飛出,一刀一劍朝著屋頂上飛去,那廂屋頂飛出的身影不料突然襲來的利器,一個側身飛開,屏氣踮起足尖,將一刀一劍一前一后朝天踢飛,瞬又以變換身影將兩刃接住反刺還襲來的一青一白。
瑤娘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昨晚的刺客,適才破殺戒的所積蓄的烈血還未散盡,此刻正合她攻殺此人。她趁著那刺客還未抽出刀劍,便點起輕功,袖中一連飛出數把薄刃,朝著刺客耳鬢頭巾飛去。
那人身手十分敏捷,判斷十分迅速果斷,避過瑤娘的暗器。不過瑤娘早料到他會避開,做了一套而已,她又飛出一把快刀,直刺他的面門。
那黑衣刺客未曾想到這人后招如此狠辣,他身不能在這密集地刀片之間穿隙,只能稍稍撇頭躲過那直刺面門一刀。
刀片無聲嘩啦割破蒙面,觸碰皮肉,血珠剎那間沁出。
刺客迅速翻轉動作避開面目露出。然而瑤娘早已落在他近旁,得窺見他半副面貌。
霎時間她面色一凜。
那刺客隨即越下房頂,裴玨揮劍向他。
瑤娘見裴玨劍對此人,大喊:“裴玄道毋殺此人!”。她須得生擒那刺客蒙面,問究原因。
裴玨聞言,迅而收劍入鞘,拿起一根做柵欄用的青竹竿,朝那賊疾身而去。
刺客一手捂住面巾,一手揮刀,叵耐那男子出手狠戾,招快如風,難辨其影。
一番打斗下來他已負了幾道皮肉之傷。
待兩人喘息片刻之時瑤娘又自后方殺出,刺客硬著頭皮接招,不耐幾招后他疲怒,猛的一把扯掉手捂住的面巾。
被黑巾所掩遮的左額,一塊刺黥。
兜兜轉轉,十年之久。該來的始終會來。
瑤娘恍然間就笑了,笑聲卷起滿院血煞之氣,又像迷津渡河上的茫茫煙波,蒼涼悄愴……
裴玨聞其狂笑,但覺心底蔓延起一股深沉而不可自拔的悲涼,如似蛛網,將他的密密麻麻地包裹,手中所捏竹竿漸而碎成粉齏。
他望著她眼角溢閃的淚光,垂在身側的手欲抬又放。
“汝可還曾記得十年前的上元節那位差點枉死汝刀下的娘子?”
刺客欲言又止。
“只可惜當年吾師父未曾將汝等斬草除根!”
言罷俯拾地上大刀,撲向那刺客。
刺客見來人氣勢洶洶,又有那男子幫襯,以一敵二,進退不得,用了保命招數,懷中掏出一個彈丸,猛地扔向來人后迅速轉身逃跑。
瑤娘不知來著何物,但將刀劈碎,頃刻間炸開無數灰粉。
裴玨沖上前一把將瑤娘攔下,拉緊她的手,沖出院外去。
瑤娘被粉灰嗆得得咳出眼淚。
裴玨一旁幫她順氣。
“這個……咳咳……是霹靂煙……霧彈……咳咳……”
“嗯。”
“他是自東洲來的。”瑤娘斷言道。
霹靂煙霧彈,乃是東洲霹靂郡所出,四大洲僅霹靂郡又此秘方。
兩人回望院子,早已粉灰飄揚。
若是當時沒有逃出來,只怕都要窒息在里面。裴玨想想都后怕。
瑤娘想的卻是讓那賊人又一次逃脫。
“快,后面都跟上!”一陣盔甲摩挲之聲響徹寂寂街坊。
裴玨心中一凜,是云衛趕來了。
在云衛到達此處時,裴玨把瑤娘護在懷中,瑤娘被他弄得惶惱,欲要將他推開,卻掙脫不了他的束縛。
裴玨身形看上去削瘦單薄,然而力氣實是非一般大。
他安撫瑤娘,“你還不能暴露你自己,繼續裝作眼盲罷,其他的由我來。”
他低沉盤旋在耳畔的聲音如同他有力的心跳鼓動在她橫在兩人的手臂之上。
他好像說的是——一切有他在,一樣。
“放心,有我在。”裴玨輕拍著她的背,撫慰,安慰。
好像是真的一樣。
她體貼感受著他的生命力。她能相信嗎?
耳邊想起凌亂的步伐之聲。她聽到好像有人在靠近,似乎就是那個指揮的甲士。
“稟告裴相,吾等來遲,還望裴相責罰。”那云衛長只見得那裴相與其夫人像是兩個血人一般,著實有些嚇人,心中嘆道這賊人兇狠。
“尚無大礙,惟驚嚇到內子。可曾搜查附近有黑衣人或是形跡可疑之人?”裴玨道。
“這……未曾……不過已布防了人手調查……”云衛長心中慌亂無比,辛虧他考慮稍微周全那么一點點,不然后果他不堪設想。
“為何動靜如此之大而云衛屬出手如此之慢?”
京中有八大坊,每一坊置一屬,每屬置云衛二十人,負責管理每坊治安。每坊有十條街巷,每兩條街巷派一隊人馬巡邏。
裴玨家中打斗聲激烈,又是黃昏之時,正直換防巡邏之時,不可能來的如此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