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萊耶廣場。

人群熙攘。

蘇晨走在路上，帽檐遮住了半張臉，不時到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么。

最后，他在一個人群密集的角落中停下。

這里的人群像公園里的魚一樣聚集在一起。

一個身著燕尾服的老魔術師在他們面前表演。

蘇晨看了一眼魔術師，然后掏出一張從血色酒館撕下來的懸賞。

懸賞上面畫著一張英俊的臉，嘴巴上還有一粒飯。

尷尬而不失優雅。

畫像下面注明著身份：

“盜賊魔術師索托斯。賞金：六萬。疑似進入拉萊耶。”

粗糙而明了，一如血色酒館的風格。

如果不用心看，很容易忽略照片下面還用碳素筆寫著一串蠅頭小字。

——“這頭像毀了我的一世英名”。

蘇晨做出判斷：這是一個一個賞金比自己高，長得比自己帥，甚至還比自己皮的男人。

抬起頭，蘇晨繼續看向不遠處的老魔術師。

他身前已經有不少銅幣了，看起來已經表演了不短的時間。

……

“先生，你確定你抽到的這張牌是紅桃A嗎？你可以讓其他人為你作證。”

老魔術師正在問一個觀眾。

那位觀眾向其他人展示了手中的卡牌，斬釘截鐵地說：“很確定！”

“這位先生，作為過來人，我給你一個忠告，有時候你的眼睛會欺騙你。”

老魔術師看著他，打了一個響指，繼續道：“眾生也會欺騙你。”

“我們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真理。”

話音落下，他微笑著示意對方查看自己手中的卡牌。

“天吶！”那個觀眾驚呼。

其他觀眾都很好奇發生了什么。

“還是紅桃A啊。”那個觀眾說，并且展示了手中的卡牌。

老魔術師的笑容逐漸僵硬。

“咳，其實有時候大家不必在意結果，過程才是最精彩，最刺激的……”

人群發出哄笑，有些人遞了幾個銅幣過去。

老魔術師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容，忽然發現在人群中之中，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正默默地看著他。

少年帶著禮帽，帽檐遮住了大部分臉頰，但敏感的他還是認出了那就是異端審判長，蘇晨。

“對不起，我狀態不太好。今天的魔術就到這里吧。”老魔術師說，看起來似乎因為剛才的失誤有些落寞。

“這位漂亮的姑娘，這朵花送給你。”他將之前的一個道具遞給了旁邊的的小女孩，不慌不忙。

“先生，我們以后還會再見嗎。”小女孩問。

“會的。”老魔術師帶著和藹的微笑。

“離開前再給大家表演一個魔術吧。”

“我數到三，就從這里消失，你們信嗎。”

“不信！”觀眾異口同聲地回答。

“一，”

“二，”

人群也有人跟著喊，“三。”

下一刻，燕尾服逶迤落地，人已經消失了蹤影。

只有現場的卡牌和衣服證明著觀眾看到的并非幻覺。

有的觀眾聚精會神地盯著試圖發現其中的奧秘。

也有觀眾不屑一顧，“這不過是魔法師的小把戲而已。”

而蘇晨則悄悄來到一個觀眾的身后。

他拍了拍那位觀眾的的肩膀，輕聲道：“不錯啊，索托斯先生，你的易容術很好，難怪教會和魔導學院都找不到你。”

“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么索托斯。”那位觀眾轉過頭來，一張年輕的臉直面蘇晨。

“呵呵，先生，我建議你誠實一點，畢竟，你可是值六萬金幣呢。”蘇晨道。

“不愧是拉萊耶第一天才，”索托斯嘆了口氣，終于還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我自認為我所做的一切都很完美，你是怎么發現的。”

蘇晨：“的確，你做的一切都很完美，拉萊耶的口音很完美，尋找的身份也很完美，可惜你的鞋泥出賣了你。”

索托斯有點不敢相信，“鞋泥？”

“拉萊耶的泥土都比較濕潤，呈紅褐色，刮鞋的時候也容易留下印痕，常住在拉萊耶的人鞋上基本都有些印痕，而你的的鞋上沾了干燥的黃色土壤，并且沒有印痕，由此我斷定你是外來的，并且剛來拉萊耶沒幾天。

“身份的問題就在這里了，如果一個剛來拉萊耶的人能夠精通拉萊耶的口音，并且有個合理的老居民身份，任何人都會對其產生懷疑吧。”

索托斯：“你的推導雖然是正確的，卻也太過武斷了，萬一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呢？”

“如你所說，人的眼睛會欺騙自己，所以我更喜歡相信數據，巧合與非巧合，我只是相信更大的概率而已。”

蘇晨說道，同時也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稱贊。

“講真的，我覺得你的演技比魔術更厲害，那精心準備的表演失敗，那難受的眼神，簡直把落魄的老魔術師演繹到了極致。”

索托斯：“……”

好想告訴他自己是真的失誤……算了，還是讓這貨沉浸在自我感覺良好的腦補中吧。

……

蘇晨帶著索托斯回到了審判局。

“你究竟找我干嘛？不會真是為了六萬懸賞吧。”

蘇晨：“我想把命運空間的通道固定下來，這個只有你能幫我，時空之神尤格的后人。”

索托斯瞪大了眼睛：“你吃飽了撐的，命運空間又沒惹你……不對，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

蘇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碎碎念：“所以我討厭和別人談判啊……要解釋和考慮的東西可真多。克萊兒告訴我，談判是妥協的藝術，可我始終覺得一棍子下去比妥協來得簡單有效。索托斯先生你覺得呢？”

被這么一問，索托斯猛然想起自己現在在審判局——對方的地盤。

難怪開始說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談話……

原來都是套路。

只聽見蘇晨繼續說：“幫了我，教會將不再通緝你。”

“教會通緝我也就做做樣子，他們甚至巴不得我去惡心魔導學院。”索托斯小聲bb。

蘇晨看著他，面無表情，“我是教會的審判長。”

索托斯也盯過去，確認蘇晨很嚴肅以后，他妥協：“行吧，我盡力，但未必能夠成功。”

……

審判所外。

埃德加躺在一個廢棄的熔爐上。

神父給他的錢也用的差不多了。

原本他打算在外面用自己的真誠感動審判長。

但是幾天過去了，他發現審判長完全沒有感動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辦。

回去找神父？

那完全沒有用。

神父幫不了他。

繼續感動審判長？

也很難。

埃德加把腦袋后面被他當做枕頭的書拿起來翻看。

斷罪之書。

猩紅扭曲的文字，哪怕僅僅是看著，心頭也忍不住涌出寒意。

傳說中，有本禁忌魔法書，也叫斷罪之書，會不會是同一本？

可惜就算是，他也沒辦法學。

因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翻到某一頁時，他陡然停住。

那一頁沒有文字，只畫著一個龐大而斑駁的陣法，陣法周圍充斥著惡心的生物。

巨大的蠕蟲，堆積的肉塊，長滿嘴巴和眼睛的觸手……

召喚陣嗎？

他聽說過，一些召喚陣可以召喚出偉大的存在，為召喚者提高幫助。

思考了很久，他終于還是忍不住起身，準備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