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玄冰洞,世上活死人。此后,世上再無九靈真人,亦無玄真。
落塵緩緩睜眼,眼底一道寒光一閃而逝。落芷驚愕望過去,那眼神恍惚間竟令人膽寒。
落塵避開她的凝視,故作輕松:“阿姐,該去和師父告別了。”
落芷下意識想探他靈氣,卻被他躲開,不由得怔在原地:“好。”
為何會這樣?落塵的靈氣怎會如此虛弱?不,幾乎消失殆盡了……落芷踟躕著跟上,眼底泛起淚光——她怕了。爺爺,你怎么還不回來?
“落芷姑娘,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余不閑察覺她異樣,脫口問道。
落芷剛側身拭去淚痕,還未答話,落塵已轉身:“阿姐,你傷未愈,須得當心。”
落芷拍了拍他的手,強笑道:“阿姐沒事。走吧,拜別信芳君后,趁天未黑下山。”
這冰封荒蕪之地,竟有與世相異的景致:冰蓮在巖縫中綻放,神鳥在上空盤旋鳴叫,誰也想不到此處便是玄冰洞所在。
信芳君立于洞外已三個時辰,衫袍隨風揚起。
“師父!”
信芳君一手捋須,一手負后,目光越過冰封之地眺望遠方,似在尋覓什么:“來了?”他聽腳步聲便知是弟子來了,“既已決定,便去吧。切記自己是誰,莫被虛妄蒙蔽心智。”
落塵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個響頭:“是,師父。落塵謹遵師命。”
他起身時,落芷欠身施禮:“多謝信芳君悉心教導,救落塵于黑暗深淵。待爺爺歸來,落芷定與他同來拜謝。”
信芳君始終背身,未正面道別。
兩人再次辭行,轉身離去。途中遇見落魄的玄逸恒,擦肩而過時,落塵駐足喝止:“玄逸恒。”
玄逸恒聞聲愣住,不語。
“今日算你命大。你傷我阿姐的仇,我遲早要報。再見面,休怪我不留情面。”
玄逸恒嗤笑一聲,雙拳緊握,青筋暴起,眼底滿是不甘,猛地轉身欲說些什么,終是咬牙忍了,踉蹌著離去。
落塵不愿多言,轉身繼續前行——他還要與師兄弟道別,此去不知何時再見。
玄逸炎抱臂而立,扭頭斜視著他,嘴里嘟囔:“走就走,還拽上三師兄!哼!”
“玄丘,你當我聽不見?”
玄逸炎咳嗽一聲:“聽見就聽見,我說錯了?”他猶豫片刻,還是傲嬌地問,“三師兄怎么沒來?”
“唉……”大師兄玄逸瀟一聲嘆息。
玄逸炎垂下頭:“也是,我這性子,他來了我也不知說什么。”
“你若去送他,他定會高興的。”落塵望著失落的玄逸炎,心中五味雜陳。兩人向來吵吵鬧鬧,驟然少了這份喧囂,倒顯得寂靜了。
玄逸炎明白,這話是落塵在勸他,他腳尖碾著地面,終是沒動,只悶悶道了句:“一路……小心”。
“大師兄,四師兄,后會有期。以后代我多去看看師父。”
“唉,能聽落塵喊一聲四師兄,真是難啊。”玄逸景笑著與玄逸瀟對視,“你師父如今是代掌門,還用你叮囑多去看看?”
“多謝師兄。”
轉身離去時,落塵清楚,自己再也不是曾經的落塵了。前路漫漫,該往何處去?
“凌歌寒呢?”余不悔快步跟上,另外三人看了直搖頭——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
“他們去竹屋了。”落塵目光瞥向竹林方向。那是他修煉的地方,也是鐘離陌阿姐曾住過的地方。于凌歌寒父子而言,更是一家三口團聚之地,他不忍去打擾。
“這就是阿娘曾經住的地方?”凌歌寒站在竹屋外,望著滿院盛放的蘭花,嘴角微揚,眼眶卻已泛紅。
“雪兒……”他輕喚著這個熟悉又動人的名字,瞬間仿佛蒼老了幾十歲,方才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
他抬手撫上竹門,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紋路,似在觸碰往昔歲月。
凌忘初看著他戰栗的單薄背影,心頭酸澀漸溢:“阿娘,阿爹回來了,他來看您了。”
雪兒,我來晚了……來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