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六日周日
唐祈風從黑暗中醒來,映入視野里的是一片潔白而陌生的天花板。
我這是在哪兒?
唐祈風想要坐起身來,但頭上傳來一陣巨痛,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唐祈風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手臂上還傳來微微的涼意。唐祈風強忍著疼痛,將身體往上挪了挪,然后把頭靠在床頭,總算能看到屋子的全貌了。
房間空間不大,都是簡單的白色,身邊還有點滴用的掛桿,遠處的墻邊有兩個小沙發,自己躺在床上,而床邊則是一個兩米寬的屏風。而手臂上感覺到的涼意正是因為自己正打著點滴。
這是在醫院?那種情況下,古越為什么會放過我?唐祈風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唐祈風別過頭,看到床頭有一個寫著“呼叫鈴”的按鈕,唐祈風忍著頭痛,艱難地按了下去。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護士服的年輕女性便走了進來。
“你醒啦。”護士看到已經坐起的唐祈風,說道。
“您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您頭部遭受到重擊,同時又伴隨著心臟病發,聽醫生說,幸虧你的心臟半年前動過手術了,不然,可就不是昏迷兩天這么簡單了。”
“我想問是誰送我過來的?”
“他說是你的同學。”
“我的同學?”
“對,他是這么說的,我記得是姓方,這個姓倒是不常見。”
“方?方東澤!”唐祈風摸著下巴,小聲喃喃道。
“我這就通知他。”護士說罷,便朝外走去,在門口還是不忘囑咐一句:“你的心臟病雖然控制住了,但頭上的傷還沒好,所以你先別急著下床走動。”
“嗯。”唐祈風老實地說道,這次的死里逃生想想還有些后怕。
“你先好好休息吧。”
護士離開了房間,并帶上了病房的門,留下唐祈風一個人。唐祈風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想立馬起身去找找看隨身的東西有沒有遺失,但又是一陣疼痛從頭上傳來,唐祈風只得放棄,乖乖地靠在床頭,等方東澤過來。
病房沒有時鐘,手機也不在身邊,唐祈風也不知就這樣等了多久,門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小唐。”
人未到,聲先到。病房門還沒打開,卻傳來了方東澤的聲音。唐祈風躺在床上不由地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門被打開,方東澤快步走了進來,跟他一起來的還是李少城和張丘。
“你怎么爬起來了,快躺下。”方東澤快步走到唐祈風的身邊,想要扶他躺下。
“沒事。”
“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可算是醒過來了。”
方東澤坐在床邊,而李少城和張丘在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下。
“聽護士說是你把我送過來的?”
“是啊,當時看你倒在地上,頭上還有血,可把我們嚇壞了。”
“那你抓到古越了嗎?”
“什么古越?”方東澤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當時我們看到你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啊。”
“那天我快昏迷的時候出現的人不是你們嗎?”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不信你問李哥?”方東澤轉身看向李少城。
唐祈風一時沒反應過來方東澤說的李哥,但順著方東澤的眼神看去,才知道他說的是之前一直不太對付的李少城,看來兩人一起調查案子也算是化解了之前的矛盾。
“的確如此。”李少城點了點頭,看著唐祈風說道:“前天下午,你和小方說晚上有行動,小方就說放心不下你,畢竟對方可是個殺人分尸的狠角色,所以我就和他一起提前去了學校,我們在教學樓下看到你辦公室黑著燈,便猜測你回了宿舍,結果沒想到還是來晚了,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昏倒在宿舍前的路上。”
“你們找到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附近有什么人或車?”
“沒有啊,就你一個人躺在那里。”方東澤轉頭看向唐祈風,關心地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古越襲擊了我。”
“什么!你被古越襲擊了?”方東澤有些激動地說道。
唐祈風隨之將前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三人。
“沒想到啊,還真是古越。”方東澤深深嘆了口氣。
“他能夠殺害王智,又怎么會在乎手上多一條人命呢。”
“你那天下午去見古越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會搞的他對你下殺手?”方東澤想起當天和唐祈風的通話內容,便猜到唐祈風的遇襲和兩人的見面多半脫不開關系。
“呵呵。”唐祈風低下頭苦笑兩聲,一臉無奈地說道:“那天下午的時候,我去找古越的時候,便有意透露出我已經知道他是兇手的事,除此之外,我還故意用言語去刺激他,讓他感覺到事情即將敗露。”
“你那天讓我們去學校就是為了抓到古越行兇?”、
唐祈風點點頭,“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早就動手了。”
“你怎么知道他會在那天晚上行動?”李少城問道。
“古越能在收到王智的威脅信的當晚便立刻去殺掉了王智,那么肯定也會毫不客氣地致我于死地,以他這種雷厲風行的行動力,斷然不會留我到明天。除此之外,那天下午我和他見面的時候,我偷錄了兩份錄音,錄音中他幾乎已經承認了罪行。我將其中一份錄音由門衛交給了他,他收到錄音后肯定會因為心急而著急動手。”
“你這是拿自己當誘餌。”方東澤厲聲說道,沒想到唐祈風會采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掉兇手上鉤。
“現在古越殺我未遂,你們就能夠逮捕他,然后便可以搜查他家和辦公室,王智的手機和存儲卡多半還在他的手上,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殺人兇器和同伙的線索。”
“原來你在盤算著這些。”李少城有些感慨地說道:“誘使兇手對你行兇,這樣就能夠以故意傷害罪將她逮捕,然后以此為由去他家和他的公司搜集搶劫案和分尸案的證據。”
“還真是為了破案不擇手段啊。”張丘也隨聲附和道。
“不擇手段說的有些過了,我可沒干什么犯法的事。”唐祈風開著玩笑說道,只不過事情似乎沒有按照自己的劇本走。
“你還笑的出來。”方東澤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雖然局長放寬了幾天時間,但我和張丘還是先過去逮捕古越,也好給局長一個交代先。”李少城說著站起身,示意了張丘一眼,便一起朝屋外走去:“好了,你們倆兄弟先聊,我們先去忙了。”
唐祈風起身不便,只能微微點了下頭,算是說了再見。
等到李少城走后,方東澤又開口問道:“對了,剛才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
“你是想問,古越為什么沒有殺我吧。”
“對啊,他那種殺伐果斷的人,怎么會放任你躺在地上補上最后一下。”
唐祈風輕微地搖了搖頭,說道:“當時后腦勺被古越重擊,心臟病又犯了,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我中途醒過一次,那時似乎出現了一個人,那人還叫了一下我,但我當時已經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很快又昏迷了過去。”
“這么說是那人從古越手中救下的你。”
“當時我已經昏迷了,我也不能確定。”
“他如果真的救了你,卻沒有把你送到醫院,這不是很矛盾嗎?”方東澤皺著眉頭,有些疑惑的說道。
“所以我也想不到那個人的動機是什么。”
“不會是你產生幻覺了吧?”
“也許吧。”唐祈風輕輕地搖了搖頭,那時自己神志有些模糊,興許真的是自己的幻覺。
“估計是你身體吃不消的關系吧,趁著這段時間好好在醫院里面休息休息吧。”
唐祈風剛想說話,但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連忙說道:“我當時身上的東西呢?”
“都放在衣柜里了,怎么了?”
“我褲子的口袋里有個錄音筆,你幫我拿過來吧。”
“錄音筆?”方東澤說著便站起身,走到了屏風后,隨后傳來了翻找東西的聲音。
原來那里有個衣柜啊,隔著個屏風難怪自己剛才沒發現。唐祈風心想。
過了一會兒,方東澤喊道:“哪有什么錄音筆啊?你確定放褲子里嗎?”
“我確定在褲子里,你再找找看。”唐祈風剛想起身自己親自去找,但剛一起身,一陣頭痛感隨之傳來,讓他不得不再次靠了回去。
“真沒有,里里外外我都翻了好幾遍了,真沒有。”方東澤走了過來,順手將一個手機放在床邊。
“怎么會沒有?”唐祈風一只手摸著下巴,喃喃自語。
“到底什么錄音筆啊?”
“那里記錄了我和古越見面時候的通話記錄。”唐祈風解釋道:“除此之外,在我遇襲的時候,我也第一時間打開了錄音筆。如果真的有攔下古越的人,說不定能夠記錄下他們的對話。”
“會不會是古越發現了這個錄音筆,所以就拿走了,又或者是你掉在什么地方了吧。”
“算了,以后有機會再找找吧。”唐祈風只得嘆了口氣。
“反正古越被抓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到時候肯定能挖出來的。再者說,即便你昏迷的時候真的來了人,他沒有傷害你,說明他對你也沒什么惡意。”
“也只能如此了。”
“你也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方東澤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下剛才拿過來的手機,“你也和你父母聯系下吧。”
“他們知道我進醫院了?”唐祈風拿起手機,有些擔心的問道,父母都在外省,可不能讓他們擔心。
“放心吧,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嗎?你肯定不愿意讓他們知道的,所以也沒通知他們。”方東澤站起身,一邊朝外走,一邊開玩笑地說道:“他們長時間聯系不上你,說不定還以為你和王智一樣被分尸了呢。”
“切。”唐祈風沒好氣地瞟了方東澤一眼,又微笑著說道:“謝謝你了。”
“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來晚了,否則不僅可以抓古越的現行,你也不至于受傷進醫院。”聽到唐祈風對自己說謝謝,方東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眼神中滿是愧疚地說道。
“你不用這樣,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是我自己大意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可不想失去你這個兄弟。”
“好了,別矯情了,讓我休息下吧。”
“嗯,你先休息,你要吃什么跟我說,到時候我讓人送過來。”
“好,我可不會跟你客氣。”唐祈風知道方東澤的性格,一味拒絕他的好意只會讓他心里更不好受。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警局一趟。”方東澤說著便朝門外走去。
唐祈風笑著目送方東澤離開,然后拿起了桌上的手機,找起了父母的手機,但腦中卻一直在想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真的會是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