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奧恩家的床上醒來，艾文利落地整理鋪蓋。

依舊是那個古怪的夢境，回想起昨天和弗蘭克所說的印記。

艾文手一頓，自嘲地笑了笑，我可能也是被標記好的獵物吧，隨后又握緊了拳頭，獵物也可以成為獵人，在沒有真正被殺死之前。

奧恩那個家伙可沒有早起的習慣，六點鐘起床的艾文，照常將昨天晚上夢境中，思考到的問題記在筆記本中，一個優秀的魔藥師的筆記不亞于一位法師。

可惜克洛拉小鎮上沒有一名強大的法師，而且那種可以托付傳承的法師，即使是艾蓮娜也并不認識。

奧恩考慮過成為一名不知底細的法師的學徒，但那一樣危險，因為法術實驗的危險性，法師學徒能順利畢業的幾率大概在百分之五十。

前提是你還不會遇到那些喜歡在學徒身上做實驗的紅袍巫師。

任何強大的力量都是有代價的，只不過要看用什么方式支付。

今天不用到帕格斯那里參加騎士訓練，第一是因為身體的承受力，需要時間消化帕格斯訓練的成果，第二作為一名晨曦騎士，帕格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一般是隔天訓練，而且還要除開他‘工作’的時間。

況且自己昨天可是給他創造了良好的機會······

艾文覺得自己作為電燈泡還是合格的，至少知道該什么時候關燈。

走到奧恩家的廚房，艾文熟練地找出了雞蛋，面包，培根，和牛奶，為自己做了一份簡單的早餐。

雖然不用到帕格斯那里參加訓練，但是每天應該做的鍛煉可不能減少。

奧恩家的火爐常年不熄，這也讓鐵匠鋪外面的積雪比其它地方淺上一層。

但昨天的風雪確實有些大啊，艾文一邊清掃著門前的積雪一邊思考到，才十月中旬就下了這么大一場風雪，今年冬季看來要迎來一場不小的暴風雪了。

清掃好積雪之后，艾文練習了一遍《五禽戲》，每一個標準動作都深深印刻到艾文的骨子里，雖然帕格斯沒有研習過《五禽戲》，但是身為大騎士的他，每一個動作對身體的鍛煉，他都熟悉無比，所以照著圖畫，指導一下艾文動作的標準度還是很容易的。

可惜沒有能達到融會貫通的地步，艾文貪心的想到。

其實對于這種東方境界的問題他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在克洛拉小鎮，他可沒有辦法找到一位東方的超凡者拜師。

一切都需要摸索著前進，但只要前面有路就好，艾文感受到這具身體內強勁有力的心跳。

接著艾文又練習了一個小時的騎士劍術，才結束了今天的鍛煉。

回到屋子里洗了個澡，這個時候已經八點過了，奧恩也迷迷糊糊地起床。

鐵匠鋪的工作還是很繁重的，特別是負擔整個小鎮上的武器修理。

“伙計，你可起的真夠早的。”

艾文笑了笑沒說話，那是因為自己再也睡不著了，艾文試過，好像自己每天都只能待在那個夢境之中六小時，其余的時間自己連入睡都做不到。

這個時候，悠揚的鐘聲傳來，那是小鎮上唯一的教堂的鐘聲。

本來還想要說話的奧恩沉默了下來，過了一兩秒才說道。

“又是哪個倒霉蛋蒙受了上帝的恩召。”

克洛拉小鎮教堂的鐘聲，只有在小鎮居民死亡時，才會在早晨敲響，通知小鎮上的居民，下午教堂會舉行一場葬禮，和死者相熟的人前來做最后的追悼。

艾文知道是誰，他和波爾認識，雖然并不太熟稔。

“今天下午的葬禮我會去參加。”

“嗯？”奧恩疑惑了一聲，隨即臉色難看了起來，“你認識？”

艾文點了點頭。

奧恩咒罵了一聲，“該死。”

艾文認識的人，自己也幾乎都認識，參加熟人的葬禮可不是什么好事。

拍了拍奧恩的肩，艾文說道，“我先去維爾大叔的草藥鋪里幫忙，他昨天可還在責怪我去晚了。”

在艾文走出鐵匠鋪不遠，傳來了鐺鐺的鐵錘敲擊的聲音，奧恩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捶打他那些礦石，每一次全力的揮錘，至少可以讓他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

艾文吐出一線白汽，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雖然已經很努力地適應了超凡者，特別是獵魔者的心態，但是每次遇到這種糟糕的事情，心里還是不免難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下午教堂要舉行葬禮的原因，維爾大叔早早地就結束了魔藥煉制，回答了艾文幾個問題之后，他拿出自己的水煙袋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

“沒有什么事，就早點滾回去吧，今天下午波爾的葬禮想必你是要參加的。”

克洛拉小鎮就只有那么大，是誰的葬禮的消息，很快就會隨著教堂的鐘聲傳遍整個小鎮。

維爾記得那名叫做波爾的年輕人，他喜歡專門挑選艾文在的時候來買魔藥，因為那樣會有一些小小的優惠。

“蘇珊，那我就先回去了。”

艾文收拾完煉金實驗臺和蘇珊擁抱了一下。

蘇珊緊緊摟住艾文，“別太難過。”

艾文回到家里的時候，艾蓮娜正在保養著她的弩箭，特別是弩箭弦，這需要專門的保養，雖然隨著煉金槍械的普及，弩箭的作用已經遠不如幾個世紀之前了。

但是對付一些特殊的怪異，弩箭還是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圣銀箭矢是最恐怖的‘毒藥’。

“艾蓮娜，你今天下午會去參加波爾的葬禮嗎？”

艾蓮娜手停頓了一下，望著進門來的艾文，“艾文，雖然我很想陪你去，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參加任何人的葬禮。”

又將圣銀箭矢整齊地放在一塊皮革箭袋之中。

“我這輩子最后參加的葬禮應該是我自己的吧。”

說完，從旁邊摸出一只香煙點燃，她今天的神色特別的嚴肅。

“我聽帕格斯說你還是沒能傳承晨曦之力？”

“差上一點。”

接著就是一兩分鐘的沉默，等艾蓮娜抽完了香煙，她才繼續說道，“獵魔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你現在才不過十二歲，還有很多時間挑選一條適合你的超凡之路。”

“維爾就對你很看好。”

“那你當年是怎么走上這條路的？”艾文反問道。

艾蓮娜陷入了沉思之中，作為一名獵魔人，她有責任將這個古老的庇護著人類的職業傳承下去，但是作為一名母親，她不希望傳承者是自己的兒子。

這條布滿荊棘的道路雖然強大，但是道路的盡頭不一定是天堂，是地獄的可能更大。

每一名獵魔人都沒有想過自己死后能上天堂，因為他們大概率會在和怪異的戰斗中死亡，而對獵魔人恨之入骨的怪異們，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名獵魔人的靈魂。

“我的父親是一名古板的獵魔人，就像是德州牛仔一樣，他希望子承父業。”

艾文笑道，“那我很榮幸有你這樣開明的母親。”

艾蓮娜沒有笑，她注視著艾文翠綠色的眼眸，“想好了？”

“想好了。”

艾文肯定地說道，沒有任何猶豫。

艾蓮娜起身收拾好桌上的獵魔器具，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會為你煉制一瓶‘青草藥劑’，這周你好好休息一下，爭取讓身體處于最佳的狀態。”

“下周我會為你舉行‘青草試煉’。”

雖然知道這樣說有些不知量力，但是作為一名兒子，艾文還是說道，“艾蓮娜，我可是你的兒子，‘青草試煉’可難不倒我。”

艾蓮娜開門后停留了片刻，“艾文，我以你為豪。”

小鎮的教堂位于小鎮的中央，這座200年前建立起來的新教教堂，是由一名跟隨西征十字軍的晨曦騎士建立的。

雖然西征失敗了，但是新教教堂留了下來。

艾文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走進了這座不大的教堂，中間豎立著一根巨大的十字架，就像是新教的教義一樣，這座教堂內的一切都以簡樸為主。

艾文找了一個后排的位置坐下，弗蘭克和波爾的家人坐在第一排，他們的表情嚴肅且憂傷，望著那個靜靜地躺在十字架下的身影。

從某種程度來說波爾是幸運的，至少他有著弗蘭克這樣的摯友，拼死都要將他的尸體帶著回來。

在雙生怪異追殺的情況下，背著自己搭檔的尸體逃離，不僅需要實力，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遭受難以抵御的危險時，放棄同伴的尸體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波爾的尸體經過入殮師的裝扮，就像是活著一樣，但這也僅僅只能‘活’幾個小時。

被怪異殺死的超凡者，克洛拉小鎮的規矩是火化，這是一條鐵律，以免帶來更大的災難。

奧恩魁梧的身軀進來的時候，擋住了一下陽光，他很快就找到了艾文，看著前排弗蘭克的背影，他動了動嘴唇，想要和艾文聊些什么，但是即使以他大條的神經，最后也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

新教的葬禮很簡潔，而且克洛拉小鎮的人也不喜歡麻煩，因為這里經常舉行葬禮。

在最后瞻仰了遺容之后，艾文隨著人群走出了教堂，至于最后的火葬禮是由最親近的人陪同的。

艾文看向教堂的塔樓，那里在平常的時候會有白鴿撲棱起翅膀的身影。

但或許因為昨晚上的暴雪，白鴿們都貓在自己的小窩里，等待寒冬的降臨。

“我下周會參加‘青草試煉’。”艾文轉頭向奧恩說道，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雖然這是他決定的，但是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一下自己這位死黨。

“‘青草試煉’可不容易。”奧恩聲音有些飄忽，轉而又大力地拍了拍艾文的后背，‘咚咚’作響，“你以后可是我們傳奇獵魔小隊的隊長，當然不可能在‘青草試煉’失敗，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艾文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大吼一聲，我可是要成為獵魔王的男人，那樣會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

但是想到這里是教堂，他回敬了奧恩一拳頭，“當然。”

艾文扯了扯嘴角，后背有些疼，這個混蛋手勁可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