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時間21：27分。顧玖他們陪著夏野坐在咖啡館里，沉默不語。愷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想把液晶電視里無聊的肥皂劇換掉，手指一動——“xx女子醫(yī)院……”換。

“我最愛的就是你啊，我們重新開始吧！”又是無聊的肥皂，換。

“有時候有時候，你會……”方大同最新翻唱《紅豆》，換。

“國民GDP09年增長百分之……下面”新聞，更無聊。換，呃，等等。

倒回去。

“下面插播由鑫華社送來的最新報道。恒星國際機場波音757型0331號班機，于BJ時間21：15分失事墜毀太平洋。失事原因目前仍在調(diào)查，該機于BJ時間20：30分起飛，起飛前各部均無故障……”

愷猛地扭頭看向夏野：“阿野，機票呢？”

夏野不說話，木訥地把口袋里揉成一團皺得不行的機票丟給他。

“757型0331號班機。20：30分起飛。”愷一字一字確認完，脊背一陣發(fā)寒，他把機票往桌上一攤，倒抽一口涼氣：“毀了。”

“什么？”顧玖他們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看新聞。”愷調(diào)大了電視音量，“……阿野的班機，失事了。”

凌樂不可置信地盯著電視屏幕，眼里藏著恐懼。如果阿野沒有回去拿戒指的話……自己的好兄弟，就會這樣一去不回嗎。他的手止不住開始冰涼，雙手緊緊交握著，十指用力得發(fā)白。

顧玖和夏野看著新聞一個字也沒說。愷看得出來，一個是太過震驚不知道能說什么，一個是劫后余生說不出什么。

愷輕聲嘆氣：“阿野，天都不讓你去找她。”

夏野木訥的表情終于松動，痛苦地低下臉埋在手掌里。

我不會哭，只是難過，只是壓抑。我們還會有可能，是吧，是吧是吧。夏野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明天還有班機，不是只有這一班阿，失事又不是天天，這只是巧合，巧合！不是天注定的，不是，不是……

顧玖向后倒在小沙發(fā)上，神情隱在咖啡館暖桔色的燈光里，模糊不清。沒有任何人看到他緊抿的唇角下暗涌的情緒，和他手機里前三十秒剛到的那條新信息——

“季韻不愛你了。新男人叫唐宋。發(fā)件人：未知號碼。”

想查都查不到的隱藏號碼，到底是誰。

這個夜晚，好像對誰來說，都是煎熬。

第二天一大早我睜開眼睛，頭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臉，而是沖到窗口看樓下的中心花園。季韻不再。我們每天早上都是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誒！哇咧不是吧，有沒有搞錯？我悶悶回屋穿戴好，一個人去樓下吃早點。慢吞吞啊慢吞吞地吃完，季大小姐仍舊不見蹤影，我撥的號碼總說“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大清早的，出什么事了？眼看時間來不及，我給她發(fā)了條“等不到你，我先去學(xué)校了。”然后往學(xué)校趕。

到班上的時候我承認我被嚇到了。季韻坐在位子上叼著熱乎乎的小籠包沖我笑：“岑岑，要不要來一個？”

“韻韻你上哪去了？”有貓膩。一定有，以前她從來不在班上吃早餐的！我忿忿，“手機也是關(guān)機。”

“阿，手機沒電了，我忘記充了…抱歉哦……”季韻掏出手機晃了晃，抱歉地吐著舌頭，“我后來晚去了，因為手機鬧鈴響不了啊。到你家樓下你已經(jīng)走了，我就在你家旁邊的早餐店買了這個然后打車來咯。沒想到居然還比你早到一步欸！”

我狐疑地看著她，想確認這件事的真實性。但季韻如花的笑臉那么真實，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好吧，我相信她。我抓過一個包子很不客氣地咬了一口：“嗯，算你識相，坦白從寬，下不為例哦。”

季韻吃著包子，像小雞啄米似的一臉誠懇地點著頭。

下課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小憩。我越過中間兩組，坐到她身邊。四下看了幾眼。好像沒人注意。其實我和她關(guān)系這么鐵，誰會在意我偷看她手機呢。我的左手鬼鬼祟祟地摸進抽屜，沒電的話，我的手機和她同型號，把我餓電池換進去不就可以開機啦？哈哈我真聰明。

啊，摸到了。“嗒。”我不小心按到了什么鍵，糟糕，別弄醒她啊。我一邊祈禱一邊拿出來，嚇，居然開機了？！而且——電池是滿格？！我的心咯噔一下涼了一半。點開電話簿，輸入“TS”，號碼134……6643，我記下，退出，關(guān)機，把手機放回她的抽屜。

居然把信息區(qū)上鎖了么。看不到她和誰有短信記錄，不過從最近通話來看，“TS”占多數(shù)，而顧玖，一個都沒有。我用公用電話撥“134……6643”，確認呼出。

“嘟——嘟——喂？您好，哪位？”對方已接起電話。

“唐宋？”我壓低聲音以免被認出來。

“對，我是，你是？”

我切了電話，把話筒摔回原位，一陣心寒。

韻韻。沒想到讓你頭一次欺騙顧玖，頭一次欺騙我，接二連三地欺騙我們的，是唐宋，居然是唐宋。

我從小賣部旁的公話亭回來，正好上課鈴打響，沖回座位的時候季韻如常一樣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明媚的笑臉。可這次，我回笑得，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