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安撫使
- 影帝之重啟
- 二條.QD
- 3649字
- 2020-02-15 21:44:21
姜聞嗓子低沉,緩慢卻有力,話一出口,包廂里的氣氛明顯一頓。
道明叔轉頭看著姜聞,眼睛也瞇了迷,取下眼鏡,掏出隨身帶的眼鏡布開始緩緩擦拭。
張顯明瞳孔一縮,瞪著姜聞,好像不是很理解姜聞的意思。
張園也偏了一下腦袋,準備往嘴唇邊叼煙的動作一頓,右手重新舉到空中,也看著姜聞沒有說話。
跟姜聞搭過戲的所有演員都會說姜聞有一股子霸氣,他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眼神都帶著灼熱的壓倒性的氣勢。
其實,這就是姜聞的人格魅力。
老姜小時候不結巴,后來跟人打架的時候下巴挨了一下,也不知怎地,說話就開始結巴了,為此考戲劇學院還考了兩次才考上的。
按說結巴當演員,不敢說肯定不行,但絕對有很大的困難。
但好在,姜聞有個偉大的母親。
是他的母親教育姜聞,一個人的成功不是在人群中口若懸河,而是他的聲音能貫穿全場被所有人聽到,吸引所有人注意他的口若懸河。
說話要有力度,但有力度不在聲音是高是低語速是否連貫。
自此,老姜便下大功夫改正自己的結巴,模仿他人,暗自揣摩總結,最終形成了他現(xiàn)在這種一言既出鏗鏘有力的說話方式。
更養(yǎng)成了他謀定而后動的性格。
不動則已,一動就要有聲。
姜聞兩三天前跟張顯明這幫人就已經(jīng)見過一回了,跟他說的一樣,他打了好多了個電話沒人理他,然后他去了電影學院,先是見了老賈,而后去找張一謀,再回到電影學院,通過鄭東天的聯(lián)系與作陪,才和張顯明等人坐到一起通氣開會和談。
那時候,姜聞就本著一件事,他只想化解賈樟可和張一謀兩人之間的爭吵,對于張顯明這幫人的要求根本不理,自然就沒談成。
姜聞認為這是兩件事,甚至是好幾件事,不能混在一起一概而談。
但張顯明等人認為這就是因為《站臺》被禁引起的,而《站臺》被禁只是眾多獨立電影命中的一個縮影,這本身就是一件事,怎么不能一概而談。
現(xiàn)在,一擊未果的張顯明那邊又經(jīng)過道明叔的拉家常式的聊天,氣勢已然平和下來,而丁巍出門接電話,看似姜聞這邊人少了一個,但丁巍引走了張顯明張園的注意力,并且張顯明開口諷刺卻是遞給了姜聞主動權。
膽大心黑臉皮厚人奸似鬼的姜聞哪里肯白白放過這么個好機會!
果然,張顯明沉默一下,看著姜聞呵呵一笑,道:“那么,姜導又能代表黃健新導演了?還是說,姜導真的從梁山走到金鑾殿,成為正五品的武德大夫了?”
張顯明這就是明顯說氣話了,明諷姜聞跟宋江一樣,成為中下品的沒有實職的官方人士了。
姜聞不以為意,嘿的一笑:“我不但是武德大夫,還是安撫使呢。黃健新導演閉關了,電話也沒打通,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有可能在拍電影,有可能在哪個地方堪景,當然,也有可能……”
說到這里,他清一下嗓子,略一擺頭然后看著張顯明笑著道:“一會兒就到,這事兒誰又知道呢,誰敢打包票呢,張主任,你說是不?”
張顯明和張園兩人猛然又不說話了。
姜聞眼神飄忽,隨手將小半截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然后雙手虛抱胸前,老神在在。
扯進黃健新是張顯明的主意,張園和黃健新兩人有矛盾,王曉帥和黃健新也有矛盾,還跟雎岸齊也有些小過節(jié)。
但黃健新除了接受采訪說了幾句他不清楚這事,也不理解這事之外,倒是隱晦的提了那么一兩句,電影是電影,導演是導演,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黃導當然是個明白人,盡管被人無端diss了有些不爽,但現(xiàn)在他身份跟那幫人可不一樣,他現(xiàn)在穿鞋了,還是官靴,怎么能親自下場跟赤腳的像街頭混混一樣對噴呢。
張顯明這會兒才覺得姜聞和丁巍這兩人自打進了包廂便這般軟硬不吃的態(tài)度所持的底氣到底來自何處。
宋江被招安后,虛授武德大夫,實領楚州安撫使,督管楚州民政,相當于楚州市長了。
道明叔拿起擦拭好的眼睛對著姜聞看了看,重新戴好,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樣看來,剛才丁巍的那個電話就是他跟姜聞的又一個暗號嘍?
嘿,小俞啊小俞,你要是能學到丁巍的一半表演的本事,你在麻將桌上倒是有資格跟我打了。
道明叔如是想著。
張顯明和張園兩人表情凝重看一眼姜聞,再看一眼道明叔,有心想問這個“安撫使”是什么意思,可愣是張不開嘴。
盡管宋江赴任楚州不足兩個月就被鳩殺了,但姜聞這個“安撫使”跟宋江的那個安撫使肯定不一樣。
第二局交鋒,姜聞大顯威風占盡上風。
包廂內(nèi)氣氛沉重,中間人道明叔不顯山不露水不聞不問,就連被關虎領進門的老賈都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
“陳老師,姜導,張老師,張導,對不住,路上有些堵車……”
老賈進門看了兩眼包廂內(nèi)各人的神態(tài),頓了頓才張口表示歉意。
道明叔點頭,跟老賈握了握手:“賈導,請坐。”
張顯明給老賈使了個眼色,老賈莫名其妙,他跟姜聞真心沒什么矛盾,張顯明眨眼什么意思?難道姜聞不是那天的態(tài)度了?又生變故了?
待老賈惴惴不安的坐下,張顯明低聲問老賈:“你知道姜聞最近在干什么嗎?”
還能干什么?當中間人,兩邊滅火唄。
張顯明看老賈也不像知情的樣子,內(nèi)心更沉:“你沒聽丁巍說起過?他們兩個好像領了什么任務差事……”
老賈眼睛大睜,搖搖頭。
“你問一問他那個工作室那邊的人,我聽說有個叫程什么的畢業(yè)生一直在那邊……”
張顯明覺得姜聞和丁巍之所以這般有恃無恐,肯定在密謀著什么,弄不清楚這個“安撫使”,他們今天肯定要被姜聞牽著鼻子走了。
老賈心里一驚,難打這個就是變故?
他自從剪完《站臺》后一直在京城,跟丁巍都沒有打過照面,素材和剪輯后的成片也沒有讓丁巍看過。
就是前段時間丁巍回到京城,聽說跟工作室那邊的程耳、寧號、盧川等人一起出去吃了飯,老賈也沒當回事。
老賈有自己的脾氣與風骨了,覺得丁巍只是投資人,拿錢就是了,電影拍得好與壞都與他無關,自然也不會讓丁巍再指手畫腳了。
當然,老賈也不知道,程耳根本沒把賈樟可算工作室的人,所以工作室吃喝玩樂以及導演拿著拍完的片子來工作室這邊一邊剪輯一邊跟眾人拉片尋求意見的傳統(tǒng)自然不會輪到賈樟可。
程耳目前是工作室的主要負責人,丁巍不在京城的那段時間,一直是他掌控工作室的日常事宜,盡管日常就是拉片“找碴兒”,吃喝玩樂。
不過到底都是師兄弟,賈樟可還是留有程耳的聯(lián)系方式的,悄咪咪翻出電話給發(fā)個短信過去,沒過幾分鐘程耳那邊就回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四個也不知道是硬邦邦的還是軟乎乎的字,讓老賈一陣恍惚。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校里無話不談志同道合的師兄弟的關系變得如此冷漠?
老賈略有出神,張園在邊上瞧見手機屏幕里的四個字,跟張顯明搖搖頭,又續(xù)上一根煙,吧唧吧唧的冒著。
張顯明郁悶不已。
知己不知彼,兵家大忌!看來這場要輸了。
“咳咳,既然人齊了,我們就開始吧……”張顯明決定還是死咬著《站臺》被禁這事,以不變應萬變。
“好。”
丁巍站在門口稍一錯開,他身后有個略顯邋遢的中年男人邁步進了包廂。
“陳老師,姜導,張主任,圓兒,這兩位是賈導、關導吧,你好你好,我是路學廠。”
邋遢男子蓬頭垢面,上身的格子襯衫皺巴巴的,腳上的涼皮鞋也皺巴巴委委屈屈的翻了毛,眼眶比張園的還深陷,眼睛里還有血絲,不過聲音倒是清亮。
正是半年不見蹤影的路學廠。
道明叔略有驚訝,傳聞路學廠因為某次聚會上跟王家哥倆鬧了矛盾,之后就不見蹤影了。
可現(xiàn)在一瞧,分明是早就跟丁巍姜聞兩人勾搭在一起了。
“路導?好久不見啊,你這是?”
路學廠風塵仆仆,跟眾人一一握手之后接過姜聞遞過來的茶水一飲而盡方才笑著道:“在通州那邊拍個片子,聽說這兒有好酒好肉,我就不請自來了,陳老師不壞怪罪我吧?”
道明叔呵呵一笑,請路學廠入座:“路導哪里話?吃飯喝酒本就是人生一大事,要是再有三五知己作陪,簡直樂不思蜀。路導,快快請坐。”
路學廠也笑著坐到右邊,跟對面的張園輕松打個招呼:“圓兒,好久不見啊。”
路學廠跟張園兩人年齡相仿,又同為電影學院正經(jīng)導演系畢業(yè)的,他倆確實算是患難與共的兄弟,早年張園拍攝《京城雜種》的時候就得到過路學廠無私的幫助,而路學廠前年的《非常夏日》沒有過審,張園還勸路學廠放平心態(tài)。
并且,94年的七君子事件張園牽頭,路學廠也站出來力挺了張園。
現(xiàn)在,曾經(jīng)同病相憐的兩個人卻是一左一右相對而坐,個中滋味,只有兩人知道。
張園沉默一下,接過路學廠遞過來的煙,看了一眼,聲音略有干澀的道:“路兄,多日不見,卻是越顯精神了,慚愧。”
路學廠笑了笑,探著身子給張園點上煙。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攏圓桌而坐,神色各異。
“道明兄,我說兩句?”
張顯明顯然不想被姜聞牽著鼻子走,趁著上菜的時候,清一清嗓子準備先發(fā)制人。
道明叔謹記他只是個中間人,自無不可讓左右雙方不說話大的道理,點點頭伸手示意張顯明開始。
張顯明看一眼丁巍,視線再對上姜聞沉聲道:“姜導,所以,你現(xiàn)在不但代表著張一謀導演、黃健新導演,還代表上峰,是嗎?”
姜聞?chuàng)u搖頭:“高抬了,我誰也代表不了,我只代表我自己……”
張顯明輕哼一聲:“姜導,這就沒意思了,大家都這么忙,你不說實話,又來這兒干什么?”
姜聞還是搖頭:“我說的就是實話,只是你不相信而已。”他攔住想插話的張顯明,卻看著賈樟可沉聲問道:“賈導,你的電影被禁,我深表同情,因為《鬼子來了》也被禁了,但張一謀導演接受采訪時明確告訴記者,他不知情。我和他合作過兩部電影,之前也算很好的朋友,我相信他的為人,他或許電影理念跟你不同,但絕對不會做出以大欺小欺行霸市的行為,你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站臺》被禁是因為張一謀導演授意王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