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只是想打個小報告，給弟弟穿個小鞋，不要讓他太搶了風頭。

沒想到，卻被父親聽出另外的意思。

這樣也好。

顧華禮決定擇日不如撞日，提前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爸，我是這樣想的。

我現在負責我們帝港的運營宣傳，雖然說也算是個高管吧，可是，總覺得我沒有真正做管理的感覺。

爸，你看，我們公司現在所有的宣傳方案，都外包給第三方了，我們宣傳部門能做的，其實就是把第三方提交上來的方案審一審，然后挑一個執行。我覺得我不應該干這么沒技術含量的活……”

顧文氏在旁邊悠悠打斷：

“華禮，既然你覺得沒有技術含量，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你可不要小看運營宣傳，很多公司都死在這個上面，你知道嗎？想要成為一個對集團有用的人，就不要看輕任何一項工作。”

顧華禮被顧文氏噎得上不來氣，但是他在這方面，無論從哪個層面反駁，都沒有底氣。

顧文氏六十多歲，還在積極參與集團事務，雖然不再管理具體的經營，但她投身的慈善、建設、藝術、婦女兒童等領域，為帝港集團賺得不少的好感。

這些東西平時可能看不到什么成績，但一到拉投資、博好感、推新產品造輿論的時候，全都是數得著的功勞。

更值得稱道的是，顧文氏負責的這些事務，全部都是獨立公司運營，自負盈虧。

換句話說，掙來的面子好處全是集團的、公家的，賠了錢算她自己的虧損。

于家庭關系的等級上，顧華禮更是沒資格，他是孫輩，而且是沒什么建樹的孫輩，更是沒資格對集團的運營說三道四。

顧秉德就算再怎么想維護他，也是有心無力，奈何他自己不爭氣啊。

沒辦法，顧華禮只好再一次搬出從小到大的殺手锏：

“爸，自從那件事之后，我其實沒指望華熠能怎么報答我，我就是想著，他能時刻記得有我這么個大哥，就行了。”

“華禮……你……”

看到顧秉德臉上熟悉的歉意，顧華禮知道，他的招數再一次奏效了。

“爸，我并不是一定要跟您討什么，相反，我是真心想為您效力。作為顧家的長子，我不希望只是掛個閑職，什么都不做。爸，我都已經快三十歲了，我是真的想為家族做點事，為集團做點事，雖然，我不是您親生的孩子……”

“華禮，別這么說，你媽媽聽見了會傷心。再說爸爸也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看待。”

“爸，我知道，所以我必須改變自己，為家族效力，否則，我愧對您的信任。爸，您給我一個公司吧，讓我去賺錢，我會賺錢的，您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顧秉德悄悄看了一眼顧文氏，顧文氏就像沒聽見一樣，完全沒有理會的意思。

顧華禮看到顧秉德偷看顧文氏的樣子，心里冷了一冷。

終究還是把我當外人，他不無揶揄地想著。

“華禮，這樣吧，你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下周一，董事局開例會，我會跟各位董事討論，再給你一個說法。”

“真的嗎！謝謝爸！我會好好努力的，您一定幫我！您一定要幫我！”

顧華禮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一半——雖然還不知道其他董事的意思，可是，顧秉德畢竟是帝港的實際擁有者，他說話難道還能沒分量嗎！

顧華禮歡天喜地地出去后，顧文氏輕嗤了一聲：

“秉德，你不覺得，華禮這孩子很狡猾嗎？

他知道自己曾經救過華熠，但那件事又沒有什么定論，誰都不能確定是他仗義出手相救，還是什么巧合。

他可倒好，一直拿來當做是自己天大的功勞。

這都多少年了，還在用這件事來說嘴。

也難怪，反正你這個當爹的，每次都吃這套，護著外面的，反而損自己親兒子的利益。

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怎么想的。馮巧跟別人生的孩子，反倒更討你喜歡嗎？”

“媽，您怎么說我都可以，但馮巧是我的妻子，您不要這樣講她。”

顧秉德爭辯著，但也不敢加以什么顏色，只能低沉回應。

“好好，我不說了。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讓馮巧參與到集團事務，你們想怎么膩歪都可以，隨你們便。”

想了想，又追加一條，“還有，無論你們夫婦想如何寵溺顧華禮，花你們自己戶頭的錢，少來打量集團的，更不許損害我孫子華熠和我孫女華箏的利益，懂了嗎？”

顧秉德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表情凝重。

“唉，我不同你啰嗦了。今天我的教練要過來，我要去做準備了。有跟你啰嗦的工夫，我都鍛煉好一會兒了。”

“媽……您……”

注意安全。

還沒等顧秉德說完，顧文氏已經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茶室。

*

翌日，顧華熠辦公室。

“虎叔，您怎么來了？”

作為顧宅的大管家，管理這么大一所宅院，管家彭虎平時工作本來就很忙，極少有機會來到集團。

也只有在集團年會等重要日子，才會出現在帝港集團的總部大樓，而帝港城，則是更少過來。

但今天，他有不得不來帝港城的理由。

“二少爺，有件事我必須請您知道。大少爺他……昨天當著老夫人，還有顧董跟前，說了一大通您的不是。”

顧華熠表情冷了冷，示意彭虎繼續說下去。

“二少爺，您也知道，做我們這行呢，最忌的就是嘴巴不嚴，把家里聽到的事情到外面亂嚼，那是相當沒有職業道德的一件事。

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說您的不是他雖然不是第一次，但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少爺他現在鐵了心要跟您斗。

所以，我哪怕背上一個告密者的不名譽，也一定要請二少爺您知道您的敵人是誰。”

顧華熠仔細盯著彭虎，盯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微表情，和不易察覺的肢體語言。

彭虎是知道的，顧華熠討厭，甚至可以說痛恨告密者。

從情感上講，顧華熠不愿相信彭虎會騙他，算計他。

但他是顧華熠，顧華熠的風格，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理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