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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 供給側改革研究現狀

自2015年11月中央提出“在適度擴大總需求的同時,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著力提高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增強經濟持續增長動力”的政策方針以來,有關學者和政界人士對供給側改革進行了探討和研究,也推出了一系列研究成果。目前,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達成一致的定義是:“從提高供給質量出發,用改革的辦法推進結構調整,矯正要素配置扭曲,擴大有效供給,提高供給結構對需求變化的適應性和靈活性,提高全要素生產率,更好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需要,促進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

1.供給經濟理論起源與發展

供給經濟理論歷史久遠,它與整個經濟學理論相伴成長。比如,18世紀后半葉重農學派(Physiocrates)強調恢復“自然秩序”(natural order),強調土地要素供給和農產品供給的重要性;斯密(A.Smith,1776)強調勞動和資本等“供給側”因素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強調了分工提高勞動生產率的作用,強調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關鍵作用;薩伊(J.B.Say,1803)論證了供給對經濟發展的作用,認為供給會創造它自己的需求,而供給因素主要是勞動、資本和自然力;李嘉圖(D.Ricardo,1817)強調了有限土地及其所導致的報酬遞減對經濟發展的約束作用;李斯特(F.List,1841)強調了技術進步對經濟發展的作用;羅雪爾(W.Roscher,1843、1854)將勞動分為“生產性勞動”(productive labor)和“非生產性勞動”(unproductive labor),并強調了“生產性勞動”對經濟發展的作用;馬克思(1883)論證了勞動對創造價值的核心作用等;馬歇爾(A.Marshall,1890)在《經濟學原理》中強調了人力資本對經濟發展的作用。1990年,邁克爾·波特提出的“國家競爭優勢理論”(National Competitive Advantage Theory)也是一種典型的供給管理理論,該理論認為,企業而非政府在經濟發展中起著關鍵作用,一國財富主要取決于本國的生產率和所能利用的單位物質資源,取決于動態的競爭優勢而非靜態的比較優勢。政府應放棄重點扶持某些產業的產業政策,而應盡力創造一個有利于生產率提高和產業集群發展的良好環境。

發展經濟學(Development Economics)基本上都是從供給側研究經濟問題。比如,柯林·克拉克(C.Clark,1940)將技術知識增進和規模報酬遞增看作決定經濟發展的主要源泉;哈羅德多馬模型(Harrod & Domar,1946,1948)論證了資本積累對經濟發展的決定性作用;張培剛(1949)將經濟發展視為工業化過程,而工業化的驅動因素是企業家創新管理才能、生產技術和有利的社會制度,制約因素是資源或物力、人口和不利的社會制度;索洛(Solow,1956)、斯旺(Swan,1956)、米德(Meade,1960)等論證了技術進步對經濟發展的決定性作用;舒爾茨(T.W.Schultz,1961,1981)等強調了人力資本對經濟發展的關鍵性意義;丹尼森(E.Denison,1962,1967)、肯德里克(J.W.Kendrick,1961)、喬根森(D.Jorgenson,1967)等人沿著索洛的理論思想,通過實證分析發現“余值增長”(the residual growth)是由要素生產率提高帶來的;羅默(P.Romer,1986)論證了專業化知識(知識資本)是經濟發展的決定因素;盧卡斯(R.Lucas,1988)將人力資本作為內生變量,論證了人力資本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等[1]。Jovanovic和Yatsenko(2012)基于供給側技術要素的技術擴散效應,研究供給側技術創新升級對整體經濟增長的重要推動作用[2]。Foster和John(2011)從演化增長理論角度,分析了經濟增長與知識增長的互動關系,認為在經濟增長過程中伴隨著質量提升或結構優化,也是知識被創造和運用的過程[3]

2.“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出以來有關論著評析

在如火如荼的國內供給側改革研究中,尤其值得稱道的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我國著名經濟學家吳敬璉、厲以寧,以及新供給主義代表滕泰、賈康等知名學者,分別出版了有關供給側改革的著作,這為供給側改革政策制定實施和下一步深入的理論研究提供了重要支撐和文獻基礎。《供給側改革:經濟轉型重塑中國布局》(吳敬璉等,2016)一書從“中國需要供給側改革”、“供給側改革前世今生”、“供給側改革改什么”和“供給側改革進行時”等四個部分闡述我國供給側改革的緣由、背景和重點領域及戰略方法。其中不乏一些精彩論斷,比如,“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改革方案形成至今,改革落實的速度慢于經濟學家們的預期,中國需要更強的頂層協調來推進改革,唯一能夠把增長速度穩住的就是創新和產業升級”,“在創新產業的培育中,政府應當將產業政策集中在教育、科研、知識產權保護、金融體系改革等基礎性的方面,而非直接支持某一產業,凡是政府明確支持的一個產業,這個產業就會很快發展,但產能過剩也會更快速地形成”,“在發生全球性經濟危機的時候,討論供給側的政策是沒有意義的,那時需要的就是反周期、穩定宏觀經濟的政策;但我們現在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我們考慮的是中國經濟還能不能持續增長五年、十年甚至更長時間,這時候考慮供給方面的政策是有意義的”[4]

《供給側改革引領“十三五”》(吳敬璉、厲以寧等,2016)一書的核心觀點是,在新常態下,中國經濟下行壓力明顯,新舊動能轉換,供給側改革成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突破口,“釋放新需求,創造新供給”是“互聯網+”“中國制造2025”“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一帶一路”等眾多新動能的重中之重。該書從三個層面提出供給側改革思路:第一個層面的改革思路是,從供給方面去看增長,新增資本、新增勞動力、效率提高是關鍵因素,而且,要改善供給方,最重要的是提高效率,要著重在效率提高上下功夫,這是非常重大的轉變;第二個層面的改革思路是,改善供給要堅持市場化、法治化改革,要用能夠支持激勵創新和創業的體制去推動實現結構的改善;第三個層面的改革思路是,供給側改革需要政府、企業和整個社會共同推動,三方協同能夠創造力量,能夠突破變革的關口,保證中國經濟持續穩定地發展[5]

《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教研部,2016)一書從“為什么、是什么、怎么做、做什么”四個角度深入分析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邏輯思路和路徑。其中,為什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背景和思路;是什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主戰場,包括土地制度、金融體制、創新驅動、簡政放權、社會服務體系等;做什么——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近期重點,包括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和補短板;怎么做——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五大政策支柱,包括宏觀政策要穩、產業政策要準、微觀政策要活、改革政策要實、社會政策要托底[6]

《供給側改革》(滕泰、范必等,2016)一書指出,從長期來看,中國經濟增長乏力的主要原因仍是供給側抑制。結合新供給主義經濟周期的運行規律,中國經濟下行的原因是太多產業處于供給成熟和供給老化階段,這些階段的要素供給自身不能創造等量的需求。因此保持中國經濟持續發展的根本出路在于更新供給結構,大力發展知識產業、信息產業、文化產業、金融產業及其他社會服務業等軟財富行業,同時在傳統硬財富制造業上培育更多的軟價值。中國應抓住有利時機,下決心加大減稅力度,從供給側深化改革,提高金融供給,降低資金成本;提高土地供給效率,降低資源成本;提高勞動供給效率,降低人工成本;提高制度效率,降低管理成本;提高創新效率,降低技術成本,以新供給改革推動中國經濟開啟新一輪上升周期[7]

以上有關供給側改革的幾本著作,較為系統地闡述了我國供給側改革的前世今生與未來形勢,都有一定的實踐性和指導性,但筆者認為有兩點不足之處:第一,有“形散”的傾向,這可能是源于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完成過程時間緊、內容量大,二是內容完成涉及的學者多而導致取向、觀點較分散;第二,缺乏從方法論的視角分析供給側改革對我國經濟持續發展的推動作用及其機理。因此,從理論價值上看,供給側改革問題還有待進一步深化和系統研究。

3.供給側改革的理論闡釋

經濟發展具有周期性,由此帶來的宏觀經濟管理政策也處于不斷演化和動態調整之中,從側重供給管理到側重需求管理,再到側重供給管理;而且需求管理和供給管理需要協同進行,在不同的發展時期和經濟形勢下,二者要有不同的平衡[8]。近一兩年,國內學者對供給側進行了大量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解說、歷史事實和未來發展等方面。

賈康(2016)指出,供給側改革必須高度重視三大國情約束條件:一是“半壁壓強型”的巨大能源、環境空間壓力約束;二是“中等收入陷阱”歷史性考驗階段的到來;三是最大發展中國家彌合二元經濟走向“共富”過程的嚴峻現實挑戰。解除供給抑制、放松供給約束是提高我國經濟潛在增長率、變微觀潛力為發展活力的關鍵所在。他還建議優化供給側環境與機制,立即調整人口政策,積極審慎推動土地制度改革,全面實施金融改革,切實以改革為企業經營創業活動“松綁”“減負”,大力實施教育改革和創新驅動戰略,釋放潛力托舉經濟質量“升級”式增長[9]。賈康、蘇京春(2014)梳理了“供給側”經濟學派的發展中已呈現出的兩輪“否定之否定”演變軌跡。第一輪“否定之否定”的表象為:薩伊定律—凱恩斯主義—供給學派;第二輪“否定之否定”的表象為:供給學派—凱恩斯主義復辟—供給管理[10]。戴慧(2016)從我國供給側改革的內容和背景兩個方面分析認為,無論是供給經濟學,還是里根經濟學,都與當前中國中央政府提出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較大區別[11]。胡希寧(2016)也認為,我們不能把當前所提出的“供給側改革”與供給經濟學混為一談,在背景、目標、戰略重點方面二者有所差別[12]。黃凱南(2015)從演化增長的視角深入剖析經濟增長的動力機制,在此基礎上,考察供給側和需求側的演化,并探討兩者的共同演化,闡釋深化制度改革是推動供給和需求有效協同演化的重要動力,也是影響經濟持續增長的基礎原因,并指出該理論視角對中國經濟轉型升級的啟示[13]。盛朝迅、陳蕾、王頌吉(2016)梳理了我國改革開放以來供給側改革與需求側改革政策演進過程,他們將整個過程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1978—1992年,以供給側改革為主,包括土地改革、國企改革、科技體制改革等;第二階段為1992—2012年,以需求側改革為主,包括“宏觀調控”、應對亞洲金融危機和國際金融危機等政策;第三階段為2012年至今,供給側改革再次得到重視,并逐漸形成新供給改革政策[14]。盧鋒(2016)認為,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在不斷地進行供給改革,當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改革開放的深化和延續[15]。劉元春(2016)認為,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論基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理論在新時期的創新發展,具體而言就是以新常態理論為創新內容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它能持續為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理論指導和思想引領[16]

4.供給側改革的實踐路徑

供給側改革在某種程度上是“破壞性創造”的體現,因為要想實現供給體系升級與供給質量提高,就必須通過創新打破原有的供給框架,獲得新的增長動力[17]

邵宇(2015)認為,中國經濟增長需要加強供給側改革,需要大力推動科技進步,以互聯網改造傳統制造業,提高要素利用效率,同時以經濟體制改革為重點,加快完善各方面體制機制,以提升有效要素供給的總量和質量,提高潛在增長率,從而改善供給側[18]。劉霞輝(2013)在分析供給管理概念誤區的基礎上,從中國宏觀經濟背景、未來走勢、國外供給管理經驗及中國供給管理政策的內容等方面提出供給側的宏觀經濟管理對策[19]。文建東、宋斌(2016)研究認為,讓經濟增長處于不斷增長的生產潛能水平,必須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鼓勵創新創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功的前提是通過基礎性的制度改革為人們提供穩定可預期的環境;他們利用經濟增長理論預測,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功,中國經濟可以維持相當長時間的中高速經濟增長,最終和發達國家趨同[20]。林衛斌,蘇劍(2016)認為,當前我國經濟存在“有供給無需求”、“供給體系低效率抑制有效需求”和“有需求無供給”等三個方面供需失衡,需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同時,他指出,實現供給側改革,一方面要求破解體制機制障礙,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優化生產要素組合;另一方面要求政府在政策引導、監管約束和公共服務等三個方面完善職能,更好發揮政府作用[21]。馮志峰(2016)基于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現狀分析,認為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做好“轉型、創新和改革”方面的工作,正確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實現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22]。劉偉、蔡志洲(2016)研究認為,當前供給側改革需要實現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推動混合所有制的改革,實現區域間生產力布局的均衡,提高經濟增長的效率[23]。羅良文、梁圣蓉(2016)認為創新是經濟增長的內核動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要通過對供給端要素的結構性調整,化解我國經濟增長中遇到的問題,促進供給側和消費側共同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率[24]。李翀(2016)認為,我國正在經歷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時期,只有通過提高科學技術水平,加快人力資本積累、產業結構調整和經濟體制改革等供給側管理,才能實現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與此同時,在短期內,我國政府還需要通過適度增加政府支出、減少政府稅收、增加貨幣供給等需求管理手段來防止經濟過大幅度的收縮[25]。王博(2016)研究認為,制度供給側改革尤其要從企業微觀層面推進產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產權一攬子權利束進行有效的分割與重組,以實現在不損害勞動者與資本所有者福利的前提下增加某些成員的福利,實現企業經濟效益和社會福利的雙重帕累托改進。

以上學者圍繞我國供給側改革,研究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戰略思路和實施路徑,主要涉及三個層面,即產業轉型升級、創新驅動和制度改革,但尚未形成系統性研究框架,這也是本書力圖實現的重要突破;另外,現有文獻鮮見從行業層面研究供給側改革問題,由此很難得到有針對性的具體行業供給側改革的路徑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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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吳敬璉,厲以寧,等.供給側改革引領“十三五”[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

[6]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教研部.中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7]滕泰,范必,等.供給側改革[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6.

[8]Foster,John.Evolutionary macroeconomics:a research agenda[J].Journal of evolutionary economics,2011(21):5-28;Metcalfe J S,Foster J.Evolutionary growth theory[M]//Setterfield,M.(ed.).Handbook of alternative theories of economic growth,Cheltenham,Edward Elgar.2011:6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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