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滕夏,愣住了。
眼前的鄭先生多么認真的望著她,閃爍的眼睛都是心疼的眼淚。
滕夏驚訝的眼眸里,是無數難以置信,滕秋注意到滕夏的眼神,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兒,而鄭先生此刻仿佛更激動,嘴唇微微顫抖著,嘴里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似的:“圓……圓滿!”
滕秋心里咯噔一下,鄭先生是在喊誰?
滕夏忽然拉著滕秋轉身就走,滕秋不明白,而鄭先生憋住剛才的情緒,急忙追上去拉住滕夏:“圓滿!我的女兒,不要走!”
“圓滿?他的女兒……”滕秋更加疑惑,抬頭望著鄭先生,這心里已經明白七八分了。
滕夏露出冷漠的臉色,推開了鄭先生,看上去他并不想理睬鄭先生,鄭先生擋在他的面前,匆忙落淚道:“圓滿,你是鄭圓滿,你是我的女兒!”
滕秋望著他們二人,心里五味雜陳,仔細看看,他們的面容還是好幾分相似的,父女連心,如今鄭先生找到女兒,喜極而泣的感覺淹沒了滕秋羨慕而萬分意外的心靈。
“圓滿,我的孩子,你生病了嗎?”鄭先生望著臉色不太好的滕夏,他伸手去攙扶滕夏,卻被滕夏一把冷漠的推開,鄭先生的心里一度酸痛,所有的虧欠與自責占據了心脈。
“叔叔,原來你竟是滕秋的父親,真好。”滕秋泛紅了眼眶,一時間滕夏感到高興,因為她起碼還有親人惦記,可也因此感到失落,鄭先生找到滕夏,也意味著滕夏離別這里也注定不遠了。
“我不叫鄭圓滿!我叫滕夏。”滕夏不再抬頭去望鄭先生的臉,閃躲間夾雜著發自內心的恨意,她只想著急離開這里,她對滕秋說自己不想住院了,她要回家。她要離開這里,她的身體已經好了。
滕秋不同意,也不愿滕夏這樣任性。
鄭先生面對滕夏的冷漠,心如刀割的難受,他一心想找回女兒,可是女兒就在眼前,卻不在認他,這是一種打擊,一種他不能接受的事實。
“滕夏,我明白,他真的是你的父親,可是你為什么否認?”滕秋望著滕夏的眼睛,多么希望她能夠認下這位溫文儒雅的善良的鄭先生。
滕夏一語不發,心里在翻騰著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和那一年離開父親的情景。傷心難過如潮水般涌來,拍打著她冰冷的心底。
鄭先生將自己的語氣溫婉到極點,他想把激動的情緒掩埋,盡可能溫柔起來,把父親的慈愛呈現出來:“孩子,你受苦了,爸爸知道你這些年一定受了許多苦難和委屈,但是爸爸是真心尋你回家的,我一直在找你,老天讓我們父女相遇,我希望可以補償你……”
“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滕夏,你走吧。”滕夏抬眼對鄭先生吼了起來,伸手指向門外,讓他馬上離開他。她生怒的聲音讓滕秋吃驚,滕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火,在滕秋的眼里,滕夏是個文靜的姐姐,可這一刻,她不再如此。
周圍的人們不知道滕夏是怎么了,不知道這個臉色蒼白的姑娘為什么發火。
“為什么你不認爸爸?鄭先生感到痛心。
滕秋擔憂滕夏的身體,她懇請鄭先生能否先離開這里。
鄭先生默默地望著滕夏,心里盡是不舍,惹的滕夏再一次發怒起來:“走!你走啊!”滕夏緊皺的眉頭都不能再放松,眼淚憋不住的如瀑布沖來,蒼白的臉色惹人心疼。劇烈的咳嗽聲一聲不等一聲的奔來,她的身體都快站不穩了。
滕秋嚇壞了,一把扶住她,讓她不要生氣。
“怎么咳的這么厲害?”鄭先生慌亂如麻,看著藤秋咳的臉都漲紅了,嘴里都咳出血來,他嚇得神經都繃緊了。
“叔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滕秋扶著滕夏回了病房。
鄭先生不再說一句話,望著滕夏瘦弱的背影,他的心里是揪心的痛,恨不得捶打自己。
他去了護士站,找到了李醫生,了解了滕夏的病情,知道了她們來醫院的事情,他支付了滕夏所有的費用,他不敢讓滕夏激動,白天夜晚一直守候在醫院外面等候著。
夜晚。
滕秋見滕夏睡著了,他想起白天的鄭先生,于是輕輕的走出了病房。
在醫院外面,他看見了正在發呆出神的鄭先生,滕秋走過去喊了他一聲叔叔,鄭先生見是滕秋朝連忙將懷里的盒子遞給她,里面是他剛剛去買來的飯菜。
滕秋接過:“叔叔,您吃過了嗎?”
他連忙道:“我不餓,你把飯菜拿去和圓滿一起吃吧,不要告訴她這是我買來的,不然她不吃。”
滕秋明白,但是他很想知道滕夏為什么不喜歡自己的父親,不想見自己的父親呢。
鄭先生沉默了,輕嘆而過,滕秋告訴他,滕夏從來沒有談論過自己的父親,即使是繼母郭酈當初沒有離開的時候,她也是如此。
“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錯,我只希望她能夠健健康康的,可以認我這個糊涂的父親。”鄭先生慈愛的眼里,有著千瘡百孔的傷痕和希望的等待。
滕秋拿著飯盒,往醫院里走去,每一步都是心不在焉,手里的飯盒有著溫熱,卻讓她的心里逐漸涼涼下去,差點兒撞到墻上。
滕秋知道鄭先生要帶滕夏回歸自己的家庭去,這意味著她會與滕夏分別,她舍不得,她難過,這些年來,滕夏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姐姐,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無血緣關系的觀念,而滕夏也是如此。
白天夜晚,鄭先生都會悄悄的走到病房的外面,去偷偷張望一眼滕夏,鄭先生的出現,滕秋的心思沉重多了,一天到晚,她想了很多,卻一天也說不上兩句話來。
滕秋啥都明白,就像個精怪,懂得心思的轉變和浮動,滕夏的情緒和鄭先生的心疼的期望,只是剛剛開始,她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她希望滕夏可以接受鄭先生的到來,畢竟鄭先生是疼愛滕夏的。
一個星期后。
滕夏康復的差不多了,辦理了出院手續,直接回家去了。鄭先生想送他們回家,可是滕夏無視的拒絕了,由始至終他都不愿意鄭先生好好的談一次話。
而在滕秋的調解下,她無奈的妥協。她們已經沒有可以多余的錢坐車回去,坐在車里的滕夏直視于窗外,沒有抬過一次眼去看一眼很久沒有相見的父親。
滕秋注視著他們,滕夏也許是真的那么恨鄭先生,就像當年自己恨過自己的父親一樣。
不……那也許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