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剛在903門口留下條子，門就開了，一老一年輕兩個女人急匆匆地從屋里沖了出來，看見于果，抓著她就問有沒有看見左左去了哪里。于果指了指自己家，跟范肖禹道了別，帶著那對婆媳去接小孩兒了。

那對婆媳聽見左左在隔壁，頓時松了口氣，一直跟于果道謝道進了901，一進門，左左媽媽看見左左和易澄、梁小億擠在電視機前的地上，專注地望著電視上那個小人上上下下地跳著，頓時又變了臉色。

“何左左。”她叫了一聲兒子。

左左回頭看見媽媽和奶奶站在門口，知道今天自己這短暫的游戲時間要結束了，他無奈地將游戲手柄遞給梁小億，走到他奶奶身邊，用一種看慣了大風大浪的語氣問道：“你們吵完了？”

“吵完了吵完了。”奶奶一把摟過左左：“我發現你不見了，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左左聳了聳肩，沖著三個姐姐揮了揮手道別，就跟著奶奶和媽媽準備離開了。

“那個，”于果又提醒了一下她們：“剛左左爸爸回來了，好像有事又出去了，你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吧。”

“回來干嘛？”左左媽媽不屑地說：“要這種男人有什么用？”

一句話說得左左奶奶又不樂意了：“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叫沒用？沒用你把我兒子還給我好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左左媽媽差點又要爆發，可能是身體里那一點點作為文化人保留的修養最終讓她忍下了這口氣，拉著兒子離開了901。

三個人前腳剛走，梁小億和易澄的兩個巴掌就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于果的胳膊何肩膀上。

“你怎么那么大嘴巴？”梁小億瞪著于果責怪道。

于果還沒反應過來，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

“人家爸爸回沒回來干你屁事？”易澄接著說：“要你告訴人家，破壞人家家的安定團結。”

“他們家還有安定團結嗎？”于果不服氣地爭辯道：“左左多可愛一個孩子，說的話我都覺得心酸。”

“你這叫什么？”梁小億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他們家庭大廈的根基已經岌岌可危，你呢，又開了個挖掘機毫不留情地給鏟了一鏟子，說不定你這一鏟子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咣當，大廈倒了，你就是罪人。”

梁小億說完，和易澄又不約而同地揚起了手，于果下意識要躲，二人卻不是打她，只是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異口同聲的說：“堅強一點。”

于果被二人的一唱一和繞得云里霧里，自己好心替照顧孩子，到最后怎么落個里外不是人呢？她趕緊跑到門后，趴在貓眼上向外望去，沒過多久，左左的爸爸出了電梯，邁著緩慢的步伐朝903走去。

“回來了回來了。”于果繼續盯著貓眼。

梁小億和易澄也湊到門邊，仔仔細細地聽著旁邊的動靜，那邊遲遲沒有傳來爭吵聲，想來男主人并沒有受到老婆的苛責，因此今天的家庭大戰應該是休止了。

看著于果松弛下來的表情，易澄搖搖頭，“你別得意，這男人都窩囊成這樣了，左左媽媽還沒反應，說明她已經對這個男人徹底失望了，你知道一個女人徹底失望之后，這個家庭面臨著什么嗎？”她又搖了搖頭，突然冒出“嘣”的一聲，又說了三個字：“沒救了。”

于果知道易澄說得對，其實比起903那對婆媳之間的關系，恐怕他們的夫妻關系才是更值得擔心的。一旦他們的夫妻關系解體，那么最可憐的當然是左左。于果一向喜歡小孩子，她也是三人中最早跟左左建立友誼的姑娘，那時他們剛成為鄰居，左左過他五歲的生日，頭戴著紙皇冠，端著一把玩具長槍，趾高氣昂地在樓道里巡邏，一看見于果便說她是壞哥哥，無論于果怎么挺起胸脯，左左都堅決不承認她是個小姐姐，后來于果買了糖和各種零食才哄得他終于肯叫自己一聲“漂亮姐姐”。

“左左該多可憐啊。”于果嘆口氣。她真的很喜歡左左，因為他聰明又淘氣，總讓她想起自己弟弟小的時候。

“不要這么多愁善感嘛。”梁小億拉過于果，頭卻轉向易澄，嬌滴滴地問道：“我們可以繼續看剛才的綜藝嗎？”

903在那次爭吵后，安靜了許多日，于果也終于停止了為左左的前途黯然神傷，轉眼間，就跟范肖禹打得火熱起來。于果外形像男孩，性格也像男孩，喜歡籃球，所以她是那種很容易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女生，而且和她成為朋友的，大部分都是學校的風云人物，畢竟，男生在籃球場上的魅力是最能吸引迷妹的。

所以，將范肖禹和于果的關系迅速拉進的媒介便是籃球。范肖禹籃球打得很好，可郭少科是個書呆子，他在家看個球賽竟然還被限制分貝，他只好抱著平板蹲在走廊，那幅可憐的模樣比那日的左左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也被正好出來丟垃圾的于果帶回了家。她正在電視上看著球賽，聲音也是范肖禹滿意的音量，茶幾上還放著各種零食，和啤酒，這才是看球賽該有的配置，范肖禹迅速找到讓自己舒服的位置，自己開了啤酒，美美地往肚子里灌了三大口。

“她們兩個呢？”中場休息時，范肖禹才想起來這屋子還有另外兩個人。

“她們不愛看籃球。”于果指了指一間臥室：“她們愛看宮廷劇。”

“那不會吵到她們吧？”范肖禹的這句話純粹是出于禮貌而問出來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就算吵到了另外兩個人，他也絕不會離開的。

“不會不會。”于果說著往范肖禹的懷中塞了一袋零食：“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有任何顧慮。”

范肖禹傻笑著拿出零食扔進嘴里，電話卻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臉上立刻露出癡漢般的笑容，接起電話，甜膩膩地喊了聲：“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