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昇不再是那尖叫哀嚎的樣子，臉色蒼白透明，卻帶著猙獰邪意的笑。

姜辭面色冷凝，對著一浮道：“走吧。”

一浮停止了轉動佛珠，笑著應了聲好。

兩人走出關押嚴昇的牢房，厚重的牢門緩緩落下，發出沉悶的聲音。

嚴昇的眼睛變得漆黑一片，矮小的身影慢慢拉長，鎖魂鏈被拉得繃直。

“直接去學堂？”姜辭踏出塔牢，扭頭問一浮。升到半空的太陽的橘紅色的光暈打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有些虛幻。

一浮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痛，世界灰白，縱橫繚亂的姻緣線在她背后糾纏成了巨大的陰影。

那些姻緣線……

一浮猛地閉上眼睛，兩行血淚沿著臉頰劃落下來。

姜辭握緊了佩劍，向前了一步。

一切歸于沉寂，世界重新恢復正常。

一浮張口，什么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不可窺探，不可妄言。

“無事。”一浮用指腹輕輕拭去臉上的血跡，閉著眼睛道，“走吧。”

姜辭蹙眉，回頭去看塔牢。她以為是嚴昇搞得鬼。

看著腳步有些匆匆的一浮，姜辭抿緊了唇，跟了上去。

學堂里朗朗讀書聲傳出，一浮睜開眼睛，血絲布滿了眼白。

一切皆虛妄，一切皆彷徨，一切皆自擾，一切無根遙。

其中幾個人身上的殷紅的姻緣線從橫交錯，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上空，一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閉上雙眼，干澀、刺痛。

有弟子察覺到他的異樣，紛紛關切地走了過來。

周圍的聲音太過嘈雜，吵得他的腦袋嗡嗡地疼。

“一浮！”姜辭清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石破驚天。

一浮緩了緩心神，輕輕搖了搖頭，“無事。”

姜辭捏緊了腰間的佩劍，從塔牢出來后……

一浮回頭面對姜辭，緊閉著雙眼，拈花一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①。阿辭，大道三千，唯堅守吾心爾。”

姜辭愣了愣，若有所悟，雙手合掌，“謝佛子贈言。”

周圍的弟子們不解其意，疑惑地看了看彼此，最終又各回其位。

等上一節課結束后，一浮趺坐在上方，講授佛理。

裊裊的佛音余音繞梁，讓姜辭的心情平靜。

……

寧一受罰加之身上有傷，故而沒有去上課。

金寶領來的藥有鎮痛催眠的效果，他的頭一點一點，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最終昏睡了過去。

夢境光怪陸離、支離破碎。

他覺得身子越來越沉重，他想睜開眼，卻覺得又乏又累，如何也醒不過來。

夢境終于連貫了起來。

他掀開重重簾幕，看見一身嫁衣的女子端坐在床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挑開了她的紅蓋頭。

寧一忍不住呼吸一窒，大師姐……

大師姐不像往常那樣清冷，嬌媚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

她沒有說話，素來清冷冷的眸子嫵媚地彎起，那雙纖纖玉手拉住了他的衣襟，讓他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力道踉蹌一下，跌倒在床上。

海藻似的頭發將他糾纏包裹。

寧一呼吸急促，他刷的一下睜開眼睛，汗水浸濕了衣襟。

“歡喜嗎？”

寧一沉默。

“高高在上的大師姐雌伏在自己的身下，討好你，取悅你……”蠱惑的聲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

寧一垂下眼簾，遮住了一片霧靄。

“好哇，你說我該怎么做？”

“……”似乎是沒想到寧一能夠這么的被輕易蠱惑。

“你只要聽我的……”

“好啊。”寧一彎了彎眉眼。

“……”聲音沉默了一瞬間，你TM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嗎？這也順利的太過分了吧。

“我會幫你達成你的愿望的。”

寧一沒有再說話，過了許久，臉上的笑容才淡了下去。

呵，蠢貨。

與此同時。

幾個小弟子不同時地驚起，冷汗淋淋，夢里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他們在夢里或是抱得美人歸、或是成為內門弟子、或是……

內心的欲望被擴大，魔魅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蠱惑。

那些小弟子們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如果是真的……心里的野獸仿佛出了閘門，呼嘯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