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是火海，腳下的死尸。

精靈族的王都，布倫維爾不知何時又為何陷入了大火，而離城門不遠處的這個小坡也是尸骨遍地。

幾百個穿著教袍的小女孩尸體鋪滿地面，那些小女孩大概年齡與小米婭相仿，看著觸目驚心。

而前面也有一段被幾根燒焦的木頭鋪滿，無數個甲胄燒的還是通紅，里面向外散發的陣陣肉香壓過了前面的血腥。

“什么情況……”

杜明宇在馬上望著這副凄慘的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雪精靈？”

小米婭擔憂的問。

杜明宇看著那黑暗中格外耀眼的都市，搖了搖頭。

先不提雪精靈有離不開雪線的設定，其次這場混亂布滿火焰，這要是雪精靈干的那就太奇怪了。

“或許是地精們所謂的援軍，或許是刺殺弗德利的幕后黑手，也或許兩者都是一人。”

杜明宇看著眼前空曠的城門，關卡處一人都沒有，看樣子這里被燒熟的鐵罐子可能就是門衛了。

“但我一路煩惱的情況倒是解決了，混亂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原本要橫跨整個布倫維爾不但有南北門兩道關口要過，路途上還得想辦法避開人群視線，馬能不能進城也不知道。

現在這倒是輕松了許多，只是與之相伴的還有風險。

杜明宇一把將小米婭抱在身前，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提著闊劍。

“小白龍，接下來進門往南走，去大裂谷……”

抓著韁繩的手更緊了。

“交給你了。”

小白龍起身長嘶算是應了，隨之便向前狂奔，越過一個個化為焦炭的木頭。

“會很危險嗎？”

小米婭在懷中呢喃。

“有我在就不會。”杜明宇很堅定的說。“我一定會把你帶出去，然后我們就在外面找個地方過安穩的生活，以后再也不會遇上這些麻煩事。”

“要是外面也滿是戰爭呢？”

小米婭不安的問，要離開這片森林漂泊，沒有目的地，這怎么能不叫她迷茫？

杜明宇沉默著沒有回答，牙根緊咬，將目光放在了前方。

無論如何，讓她活下去，將她養大。

這是他內心唯一的執念，那種交心的感覺，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只有小米婭身上才能找到。

那是他絕對不能放手的，讓他在這亂世還覺得自己活著，讓他感受真實的人。

小白龍跑的飛快背上卻不顛，越過焦炭后很快來到了城門口，不做停歇一鼓作氣沖了進去。

火勢僅在建筑處蔓延，布倫維爾也有過放火設計，街道之間還是安全的。

一路上能看見一兩個木精靈群眾在奔逃，他們有的想上前求救，有的見他就尖叫著逃開。

可時間緊迫，馬兒越過他們，趕往南門。

“只要出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額前還有緊張與附近火焰的熱氣所催出的汗滴，他輕聲剛言這一句，前方就突至幾百披甲兵，那制式與外面被燒熟的幾人差不多。

“抓到了。”

這群人眼睛紅的透光，看起來有些疲憊又被什么催的心碎崩潰。

“可惡！”

杜明宇清拉韁繩，小白龍便剎住步伐，正要調轉過頭，發現背后又有一群人。

那是也是一千名左右的地精，一個個面露瘋狂，如同地獄走出來的妖魔。

杜明宇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野性的地精，一時間竟愣了一下。

“果然是地精……”

可沒看到所謂的人類援軍，難道他們就靠這樣殺死的那群裝備精良的戴盔兵？

“好久不見了，杜副官。”

一個輪椅推了過來，奧雷一眼就從露出的雙眼認出了杜明宇，此刻神情復雜樣子像懷念著什么。

“果然還是叫你大哥比較習慣，畢竟第六小隊早就不復存在。”

那群木精靈可不會等這場戲演完，提起刀子就哇呀呀都飛奔過來。

他們被地精耍了不知道多少回，各種調虎離山殺死了本救出的民眾。

更多像是逃入著火的建筑物引誘他們進去，然后在將支柱弄塔玉石俱焚的伎倆更是層出不窮。

后來他們謹慎抱團后，地精們又分散而逃，借助體型優勢各種躲藏，并屠戮沿途民眾。

這場城市戰爭打的他們一敗涂地，戰場上面對雪精靈鐵騎沖鋒也能面不改色的軍團精兵此時早在崩潰的邊緣了。

杜明宇面對木精靈士兵的沖鋒沒有失去判斷，單手持闊劍立于馬背，兩邊皆是警戒。

逃向地精那？那里可沒那么安全，他們也不見得信任杜明宇。

他還記得地精們反叛時沒有告訴他，他杜明宇是唯一被排除在外的，差點被一同殺死。

那群鐵罐子跑了還沒一半，兩邊建筑就往中間塌去。

那是兩座很高的教堂，一個不知道什么宗教，一個是純凈教。

這個純凈教教堂是布倫維爾唯一一座純凈教的建筑也是少有的非木制建筑。

而他的主人，某位神職人員早已在城外遇害。

他在帶領臨城修道院的修女們搬來布倫維爾的途中慘遭地精們毒手，現在他的名下房產也隨他而去了。

幾百木精靈士兵瞬間淹沒在倒塌的建筑下，道路上塵土飛揚，嗆得小米婭打了個噴嚏。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奧雷在這一刻放下了防備，眼皮變得疲憊，就像八天八頁不合眼的勞累。

也得虧地精們本身就是滿臉褶子，不然這會兒奧雷一定是一副早衰快死的模樣。

“我要離開這。”

杜明宇盯著奧雷，兩人視線相交。

“那當然沒問題，我知道你一直盼著逃走的這一天。”

奧雷笑了笑，想起曾經的話語，周圍的地精們安靜的聽他講。

“不過，對不起了。”

面對突然到來的道歉，杜明宇沒有細究的功夫，也懶得去管。

“我知道你會為不認識的地精死亡而感到觸動，可你也會為一個身世可憐的木精靈孩子傷心，為長官為戰友的死而憤怒。”

奧雷繼續不厭其煩的解釋：“立場是無數個圈，會獨立會交集，而你的圈站在木精靈和地精的中間。我，只能選擇拋下你，你太過特殊了。”

“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個想活下去的俗人罷了。”

杜明宇反駁他，隨之拍了拍小白龍，讓它調轉頭。

“你的愿望實現了，你已經贏了。我，現在要逃了，什么立場之類的狗屁理論再也與我無關。”

奧雷苦笑道：“等我把支撐上面的幾顆樹燒了再說贏吧。對了，記得盧恩嗎？他死了，你老說他爛泥扶不上墻，雖然他也曾是對木精靈卑躬屈漆，可他最后卻犧牲的很硬氣。”

杜明宇聽完沉默了，背影有些蕭瑟，騎著奧蘭多的馬想著四處拍馬屁的盧恩。

果然還是想象不出來。

周圍火焰已經熄滅，一縷陽光又接踵而至，一個光明的完美銜接。

“天亮了。”

這一句就算是道別的話吧，畢竟他們也不是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