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之后,找了根玉米棒封住了刀口。
老家秘傳,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提那把刀的,科學來講大抵是沒經驗的人上手可能會導致血放不干凈,要是淤在里面,浸了肉就會影響肉質。神話些都是眾說紛紜的臆測,當不得真,鬧幾句笑話,并不多說了。
小山村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圖的就是一個熱鬧,頂著風雪,圍著一口大鐵鍋,舀了里頭沸騰的熱水,澆淋在豬身上,各種剃毛工具招呼了上去。根叔特魔性的每舀一鐵瓢都要鼓著腮幫子吹,我并打趣他:“熱水好難啊?!?
根叔從地上朝起一個圓溜溜的大鐵勺,“趁熱?!?
早些年脊背的鬃毛會撿選一部分換錢,如今倒沒人搭理了。
剃毛之后場面并有些血腥了,傳說中的大卸八塊。剖開兩半后。根叔提了個簸箕過來,將大腸裝了起來,指使我端到遠處翻腸子,我看著里頭青黑色的東西,到底沒敢上手,根叔當然要嫌棄我幾句。
管他呢。
沒多久后我還是被喊過去負責清洗。根叔翻過一遍,丟給我一瓢玉米面,“使勁搓,使勁揉,洗干凈噶?!?
我問他:“既然不信我,為什么不讓你兒子搞?”
根叔一本正經,拎著水煙筒蹲在地上,“咕咚咕咚”吸了幾口,鼓著嘴巴吹開煙筒里的青煙,說:“我兒子有媳婦的人了,不能搞這種有味道的活。”
“……”
在這個事情上,我過真沒有任何底氣,只得埋頭搓洗。根叔吞云吐霧,看得出他真的高興,這大概就是他們這一輩人覺著忙碌一輩子,到頭來最安慰的事情了。我家父母想來也是這種心情,只是在有些事情里,自己還是不想太過隨便。所以那個僵局,也得想個恰當的法子了。
根叔夸耀著兒子,在這種時候就不說那些鬧趣的話了。吸完煙,他擱了水煙筒,蹲到我旁邊幫忙。
“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不想想?”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喜歡瞎操心。
“不想?!?
“談都不想?”
“不想?!毖劭锤宀环艞?,我補充了一句,“戀愛就算了,結婚可以考慮?!?
“這還有點樣子。”
我苦笑。
“這回要待多久?留下來過個年?”
“還是要回去吧?!?
“嗯?!?
玉米面灑了一簸箕,涂抹了每一寸大腸,揉啊揉,如此千萬遍。
晚飯的時候,根叔拽著我坐在他那一桌,大抵是想以此激勵我,所謂勸將不如激將,根叔要是生在個好時代,肯定是個大才。
之后下半場都只顧灌我酒了。虧得他好意思扯著嗓子勸酒“就你這年紀,這點酒身體就都扛了?!?
他愣是舍不得給兒子抿一小口。
周圍都是熟悉的人,滿堂哄笑。上過課的幾個小家伙端著飲料也湊了上來,感謝他們心目中偉大的老師。
愧疚也好,欣喜也罷,小山村的年味漸重了。
天色暗下來,根叔點了幾箱煙花,我蹲在檐下,沒有過去湊熱鬧。
臺階下,兩個小孩子正在比誰的燒的快。
真想提醒他們,不是這么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