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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害怕黑夜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陸小曼請假了,看來昨天是真的喝得太多了。林小夕看著緩緩過來上班的黃宇,關心問道:“還好吧?酒醒了沒有?”黃宇不以為然的笑笑說道:“昨晚那點酒算什么。”說完坐回自己的工位。林小夕卻在一旁挑挑眉說道:“酒醒了就好,工作可別出錯啊。”黃宇朝她點點頭。

這天酒店接了一個團,是一家公司的,將近一百人。客人用完晚餐后需要借用酒店會議室開會。林小夕跟黃宇盯著酒店監控看著會議室內開會的情形。領導在講臺上講得唾沫星飛的,底下的員工部分認真聆聽,部份東張西望,部份昏昏欲睡。黃宇笑著說:“這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分幾類。”林小夕瞄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所說的是指哪方面。黃宇指著屏幕說:“你看看,這群人就像班上的優秀學生,上課認真聽講。這群人心思都不知道飄哪去了,東張西望的,但是偶爾還是聽講,成績吧就是中等水平。最后這群人根本就是在跟睡神搏斗,分分鐘入睡的狀態。課堂內容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就是老師口中的差生。”林小夕聽他這么一分析倒是覺得挺合理,看向黃宇笑著問:“那么請問閣下是屬于哪群人呢?”黃宇笑著搖搖頭說:“這里沒有我這類型的,我要么直接睡覺,要么根本就不去上課。”林小夕聽他這么說,于是盯著他看,但是沒說話。看得黃宇不自在的問道:“干嘛這么看我?”林小夕突然嚴肅起來問道:“你不喜歡上學?”黃宇看林小夕突然這么認真,為了緩解氛圍故意開玩笑說道:“廢話,我要喜歡上學,我就不會出現在這里啦?”林小夕接著問:“為什么呢?”黃宇抓抓頭反問道:“難道你上學那會很喜歡上學?”林小夕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上學那會的情景,然后回答道:“其實也沒有特別強烈的感覺,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上學。似乎就像我們的生活一般,不管喜不喜歡,生活都是一樣要過。但是會想到,如果不上學,以后怎么辦?做什么工作呢?”黃宇聽她這么說便笑哈哈的說:“做酒店前臺啊!”林小夕白了黃宇一眼說道:“如果不是經理的關系,你根本就不能在這上班。再說了,難道你想一輩子做酒店前臺?”這話問得黃宇一怔,他沒有回答,只是把頭轉過一邊,他當然知道他不會一直做這份工作,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黃宇為了逃避回答這個問題,盯著監控看,故意轉移話題問道:“怎么沒有美女呢?”林小夕聽他這么問,也盯著監控畫面看,特別漂亮的女孩的確沒有,都是姿色一般,然后又看了看男生,也是沒有特別俊俏的,于是說道:“這家公司的確,沒有什么帥哥美女。”黃宇抬頭看著林小夕笑著說道:“這么一對比,突然發現你長得還算可以。”林小夕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時會議室內的人員已經開始離場,看來他們今晚的會議是開完了。林小夕看人都已經離開會議室了,便對黃宇說:“你上去把會議室的所有設備關了,然后把燈也關了。”黃宇點點頭,便直接上去了。林小夕還看著監控,剛看到黃宇走進會議室講臺準備去關設備的開關,屏幕突然黑了,連周邊都突然一片漆黑。林小夕身體一怔,但是馬上想到是停電了!她摸索著桌面,找到手機,點開電筒,四處照了一下,然后給酒店電工打電話。對方說應該是跳閘了,他現在過來檢查。掛了電話后,林小夕想到黃宇在會議室,于是給他打電話,但是他的手機在桌面響起來,他把手機落在桌面了,這一片漆黑的他能不能摸索下樓?

會議室內,黃宇蹲在講臺桌子底下,雙手抱膝,一臉驚恐,全身發抖。他知道他不應該停留在這里,他應該趕緊離開這里,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腦袋變得渾濁,呼吸開始急促,感覺胸悶。黃宇抑制不住這種強烈的恐懼感。林小夕在下邊等了挺長一段時間,黃宇都沒有從會議室下來,想著是不是太黑了,他看不見路呀。于是只能帶上手機上去找他。

林小夕來到會議室,用手機電筒的光照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人影,喊道:“黃宇!”沒有人回應,又喊了一句:“黃宇!”還是沒有回應。心想難道已經下去啦?只是沒有回前臺?剛轉身要走,卻聽見急促的呼吸聲,還有人在極度害怕時發出的哆嗦聲。開始是嚇了林小夕一跳,她趕緊用手機電筒的光再次照了一下四周,沒有人,頭皮微微發麻,心想不會是撞鬼了吧?還是說黃宇這小子故意藏起來嚇唬她呢?林小夕咽了咽口水,弱弱說道:“黃宇?你要是藏起來故意嚇我的話,我一定揍你一頓。”沒有回應,她便壯著膽朝聲源走去,一直到了講臺桌子邊上,聲音是從桌子底下發出來的。林小夕心里還想著要不要看看底下是什么?萬一看到鬼呢?或者黃宇就是被這個鬼給抓了。她那好奇心還是驅使她去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她猛的用手機一照,鬼怪倒沒有,卻看見黃宇一臉慘白,雙手抱膝蹲坐在那里。林小夕被他那狀態嚇了一跳,馬上過去扶他問道:“怎么啦?”黃宇看見光,看見林小夕,慢慢的身體開始受自己控制,然后勉強擠出一句話:“沒事。”

林小夕攙扶著他來到休閑區,扶他坐在椅子上,手機電筒的光灑在他依然有些慘白的臉上。林小夕在他旁邊坐下,覺得此刻得好好安撫一下他,雖然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黃宇緩了一會,逐漸恢復正常,轉頭看見林小夕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些的樣子,咧嘴一笑說道:“剛剛嚇唬你的。”林小夕沒說話,依然盯著他看,看得黃宇都不好意思了,林小夕發現他真的恢復正常了,忍不住問道:“剛剛到底怎么了?”黃宇略微尷尬的說道:“沒怎么啦。”林小夕神秘兮兮的壓低音量問道:“真的遇到那種東西啦?”黃宇挑挑眉問道:“什么東西?”林小夕皺皺眉說道:“就是那種東西啊!”黃宇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妖魔鬼怪,笑著說:“不是。”林小夕不解問道:“那你剛剛干嘛?突然鬼上身呀?”黃宇想到自己剛剛這么窘迫的樣子出現在林小夕眼前,有些丟臉。覺得還是把實情說出來的好。黃宇突然低頭,眼神黯淡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我10歲那年生了一場病,后來只要遇到在一個陌生空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環境是一片漆黑的時候我就感覺呼吸困難,胸悶,大腦混沌,沒有辦法思考,連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有一種特別強烈的恐懼感占據了我整個人。”林小夕聽他這么說,想了一下說道:“應激創傷后遺癥。”黃宇抬頭看著林小夕,她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創傷?”黃宇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啊!”林小夕繼續問道:“你說你10歲時生了一場病,你生病之前發生了什么事呢?”

黃宇抬頭看著夜空,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翻找那時的回憶,然后慢慢說到:“我10歲那年,我爺爺去世了,我爸媽把我接到他們工作的城市跟他們一塊生活。因為從小我是跟我爺爺一塊生活的,沒跟我爸媽一塊生活過。大家都沒什么感情,就像陌生人一樣。他們經常吵架,有一次吵得特別兇,把家里的東西都砸了。我那個時候心里挺害怕的,又特別想念我爺爺,特別想回我跟我爺爺一塊生活的家。感覺沒了爺爺,也沒了家,這個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他們互相指責,互相推卸教育我的責任。似乎對于他們來說,我就是一個累贅,沒有人想要我這個包袱。他們吵完了,就都出去了。沒有人理會我。就剩下我一個人在家。突然停電了,整個家一片漆黑,隔壁家的哥哥扮鬼嚇我,一直在敲門,我開始不知道是人扮的,直到后來他當著我的面跟其他人說我被他嚇哭了,膽小鬼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是他在敲門。我那個晚上就很害怕,怕得鉆進被窩里,全身發抖,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二天就開始發燒了。后來一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會出現呼吸困難,身體不受控制……”林小夕默默的聽著黃宇訴說自己的過往,黃宇一臉平靜,似乎說的不是自己的故事,那一瞬間她挺心疼黃宇的,一個10歲的小孩,失去了從小相依為命的爺爺,來到跟陌生人一般的父母身邊,又遇到父母感情不合經常吵架。幼小的他該多無助啊。在停電那晚,他獨自一人面對黑暗,還有壞小孩扮鬼嚇他。這種創傷影響至今。林小夕也開始有點明白黃宇之前說的為何抽煙,因為能緩解他壓抑的心情。今晚的停電也算有意義,起碼黃宇算是稍微敞開心扉,愿意透露一小部分自己內心的想法。

林小夕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過去了。”黃宇只是露出無奈的笑說道:“是啊,都過去了。”林小夕想著趁這個機會多問問有關黃宇過去的事情,便問道:“為什么你從小是跟你爺爺一塊生活,不是跟你爸媽一塊生活呢?”黃宇露出無奈的笑說道:“我很小的時候身體不太好,跟我爸媽一塊生活,一個月得去醫院好幾次。但是一回到老家,我爺爺照顧我,我就身體很好,基本沒上過醫院。可能是因為我跟我爸媽八字不合吧。所以后來他們干脆直接把我留在老家,讓我爺爺照顧我了。”林小夕點點頭,然后說道:“一般老家不是都有一個說法,說小孩不好帶,給他改一個狗名,然后孩子就好帶了。”黃宇聽她這么說,想都沒想就說:“對啊,小時候我爺爺就叫我野狗。”說完黃宇就后悔了,因為林小夕在聽到他說野狗后就在一旁狂笑起來,他知道接下來林小夕一定會找機會叫他這個小名的。

林小夕看著黃宇笑了很久,直到黃宇都受不了了看著她說道:“笑夠了嗎?有什么好笑的。”林小夕擺擺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忍住笑說道:“你爺爺改的名字很形象啊。”黃宇聽她這么說挑挑眉說道:“你這話什么意思呢?”林小夕還是忍不住笑著說:“我現在看著你一想到野狗就忍不住想笑,你看過非洲野狗沒有?你覺不覺得你有點像?”黃宇聽她這么說,忍不住拽住她的手腕,林小夕掙脫不了,看他有點生氣了只能說道:“好好好,不說不笑了。我錯了我錯了。”黃宇瞪了她一眼,這才放開她的手。但是這么一鬧,黃宇心情反而好了許多,沒有剛剛的那種壓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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