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薇請的兩天假已用完，而預約的專家號在下周六上午，這是一個漫長而叫人焦慮的等待。這樣揪心的等待，上一次還是在3年前，那天雨下得很大。程薇仰臥在床上，思緒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抱著推銷房地產、信用貸業(yè)務之類的想法，程薇懶羊羊地按了免提。

“喂……”

“薇薇，是我……”

半小時后，程薇不情愿地站在咖啡館門口，心情復雜。他要結婚了，他換了電話號碼，他現在來找自己。

見站在門口的人竟然在發(fā)呆，胡昊天站起來揮手。“薇薇，這里。”

程薇回過神，笑得很勉強，慢騰騰走過去。

“薇薇，好久不見，你比從前更漂亮了，只是怎么還是愛發(fā)呆。”

換做從前，這樣的熱絡再自然不過。自打知道他結婚開始，便顯得突兀起來。

程薇禮貌而疏離地回答：“還是老樣子。要恭喜你，就要結婚了。怎么不見新娘子？”

“她剛回國不太適應，在休息，改天一起吃飯。”

“挺好，恭喜啊。”程薇抿了一口咖啡，違心的話似乎并沒有那么難以說出口，看來自己也變了。

“薇薇，這么晚過來找你，除了是想看看你，還有件事要拜托。她在國內沒什么朋友，我準備邀請你當伴娘，你不會拒絕吧？”

程薇咽下剛剛入口的咖啡，口腔里充斥著苦味，不加糖的確很苦。“昊天，我已經當過兩次伴娘，聽說當三次會嫁不出去吶。”

胡昊天見她笑意盈盈地說出這樣的話，以為只是一句玩笑。他伸手，拍了拍程薇的肩膀。“怎么會，你這么漂亮，除非你不想嫁。”

程薇假意生氣地輕輕拍了拍桌子。“為什么是因為漂亮，所以不用擔心嫁不出？你看我這樣的狀態(tài)，不就是沒嫁出去嘛。”

“漂亮的外表下，你還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優(yōu)點，主動權一定是在你手里的。”

程薇將身子靠在座椅背，將兩人的距離拉長。寬厚的手殘留在肩膀的溫度只數秒即消失殆盡。“原來我還有很多優(yōu)點。”

程薇加了幾塊方糖，沿著杯子邊緣慢慢攪拌，咖啡的表層浮上些許小泡沫。

“我跟太太講，我們有超過10年的友誼，她都覺得不可思議。高一算下來，快11年。所以這個伴娘你不能拒絕。”

“是啊，我們認識11年了。”程薇看向對面的人，那雙眼睛隔著鏡片叫人看不清。

最后，程薇還是答應了做伴娘，偷偷在心底罵自己意志力太過薄弱。小區(qū)門口，程薇抱著一堆澳洲保健品，拒絕他送上樓。

胡昊天看著她臉上的倔強，勾起對從前的回憶。“薇薇，你比以前瘦了很多。”

程薇滿不在乎的回答：“顏值不夠，靠身材加點分，不行嗎？”

“你不需要刻意減肥。現在一年比一年瘦，你媽難道不說你？”

程薇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快回去吧，拜拜。”

“這么敷衍我，好歹給你帶了這么多保健品。”

程薇頭也不回，說了句晚安。

關上門，程薇把保健品摔在沙發(fā)上。他的表情就是一個幸福男人的模樣。所以這八年的噓寒問暖，每天的早安與晚安，那些曖昧的表情包、精心準備的禮物，的確是因為友誼，曖昧兩個字也只是她微妙的錯解。她從來沒有問過他是否談戀愛了，他也未曾主動提起這個話題。而她過度解讀了這種密切聯系和所謂的親密關系。

程薇憤憤地打開電腦，刪掉她細心保存的所有的聊天記錄，鼻子微酸。點開雙魚座的今日運勢：海王星和巨蟹座的北交點形成了一個美好的角度，療愈著你的過去，協調著你的未來。

美好的角度是什么？是暗戀的人即將結婚而她要做伴娘？還是腦袋里那顆尚未能確定的瘤？

程薇將自己裹進被窩，胸口很悶，耳機里循環(huán)播放著音樂：

人活著賴著一口氧氣

氧氣是你

如果你愛我

你會來找我

你會知道我

快不能活

如果你愛我

你會來救我

空氣很稀薄

因為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