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盜跖》:“尾生與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這是程薇最喜歡的有關(guān)愛情的典故之一。小雅不喜歡尾生，說他不懂變通，也不見得就是真愛那位女子，不過是因為好面子才不得已而為之。而在程薇看來，敢以性命守住約定，這就是愛情，盡管做法不可取。

沿著梧桐大道，程薇慢慢地走，用手撫過每一棵梧桐樹。尾生抱柱而死，至少是有希望的等待。而她還沒等到尾生，甚至人生還在上半場……

旁人異樣的眼光，在碰上那雙噙滿淚水的雙眼后，立即轉(zhuǎn)過頭。程薇認(rèn)真打量那些眼神，不外乎同情、疑問還有幸災(zāi)樂禍。她仰頭，看那灰蒙蒙的天空，沒有一絲鮮明的色彩。她不會讓眼淚在這樣的場合流下來，盡管臉上依然寫著悲傷，程薇抬頭挺胸地向前走，反而多出冷艷的味道。

待走到梧桐大道的盡頭，恰好遇上一位乞討老人，將裝有幾個印幣的不銹鋼碗伸到她面前，碗內(nèi)锃亮，顯得幾塊印幣很臟。

程薇聽說過不少乞丐其實收入不菲，只是她不明白為何非要選擇這樣的生成方式。“這樣的生活于你，你覺得還好嗎？”

乞討老人搖搖頭，將碗晃了晃作為提示。

程薇從包里掏出10元錢放進(jìn)去。“我遇上了一件特別痛苦的事，可是我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

老人上下打量程薇，最后定格在那張雙眼微腫卻還算精致的臉。“你這是AIDS了，還是懷孕被拋棄了？”

“什么AIDS？”

“艾滋啊，年紀(jì)輕輕的這也不懂？當(dāng)年英語課忙著談戀愛了吧。”

程薇笑了。“都不是。”

“看你的打扮挺像白領(lǐng)。我要是有文化，也不吃這口飯，你也甭矯情，好歹不用要飯。”老人將碗里10塊錢塞回程薇手里，轉(zhuǎn)身離開……

晚上，程薇躺在床上看相冊，漸漸紅了雙眼。下午，她收到一封電子結(jié)婚請柬。南半球的那個人，要結(jié)婚了。心里的那顆種子，從此只會埋在土壤里，慢慢消失。看著照片上笑得陽光燦爛的新人，程薇心里的悲傷逆流成河。說什么今年圣誕節(jié)一起過，一眨眼，這就結(jié)婚了。程薇承認(rèn)新娘子PS得很好看，并且她不會去參加婚禮，更不會送上禮金。什么風(fēng)度禮節(jié)，不要！

地鐵早高峰，程薇躲在角落，準(zhǔn)備著說辭。沒有化妝，哭過的雙眼到現(xiàn)在還微腫，一張小臉慘白。部門領(lǐng)導(dǎo)看著這樣的程薇，猶豫再三還是準(zhǔn)了她兩天假，臨走囑咐她好好休息。從單位出來，程薇去了公園。見石梯上鋪好的報紙，一屁股坐了上去。

“美女，這是我的位置。”

程薇對著滿池的荷花發(fā)呆，直到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位置。”

不去看眼前居高臨下打量自己的人，程薇挪到旁邊，任裙擺沾上塵土。

蘇和坐下，瞥見那濃密纖長的睫毛下，憂傷是那么明顯。而他竟然不忍心，想要開口說上兩句。“你也喜歡這荷花？”

程薇搖頭，她似乎并沒有特別喜歡的花。

“一大早過來看不喜歡的花，你一定是很特別的人。”

程薇保持著正視前方的姿勢。“因為太過平庸，所以欣賞不了荷花的美。”

“我看你像是有心事。其實，只要身體健康，其他的煩惱都是可以解決的。”這的確是蘇和最深的感觸，只是太多人不明白。

這話讓程薇想起了包里的那張檢查報告單，冷冷地說道：“這天已被你聊死，再見！”

蘇和看著怒氣沖沖離開的某人，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浮躁了。坐了一會兒，才又開車回家補(bǔ)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