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第三幅油畫，程薇決定休養一周，這十萬塊賺得她心力交瘁。張老板要求唯美古風，她參考了很多古裝劇，才找出那么一點靈感。看來隨心所欲和完成任務完全不是一個心態。她承認，她的心態要崩了。

“白姐，我要去補覺，這兩天就別管我死活了。”程薇連續熬了幾個晚上，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

“欸，薇薇，下午要送奇奇去上早教課，你昨天不是說要去嗎？”白秀珍問。

程薇揉著程蘇的肉臉，“白姐，只能辛苦你了，我要閉關，嗯，閉關睡覺。”

白秀珍撩起程薇的頭發，看她雙眼布滿血絲，奇道：“你最近都在忙啥，每天早上起來哈欠連天，一會兒又跟打了雞血一樣，不會是談上對象了吧。”

程薇噗嗤一聲，唾沫星子噴到了白秀珍臉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白姐，你怎么會想到談對象，我覺得我已經過了會熬夜談對象的年齡。倒是白姐你，最近是不是有情況？”

白秀珍臉一紅，唯一的情況就是最近韓劇看多了，“別取笑我，你去睡吧，晚飯叫你。”

沒等到晚飯，半下午程薇就醒了，跑去醫院掛急診。聽說她有血管瘤，急診醫生立即請了神外會診，在病房的安林被住院老總給撈了過去。

安林討厭被人拉去跑會診，嘰嘰歪歪念了一路。

安林酷酷地站在急診二室門口，“老李，會診的病人在哪兒了？”

“門口對面，73號，你吼兩嗓子。”

“73號，73號。”安林叫了兩聲，看見站起來向他示意的人，怎么是她？

程薇看見他驚詫的眼神覺得莫名奇妙。“醫生，我是73號。”

“師…怎么是你，你怎么了？”安林結巴地問。

“這幾天熬夜，頭痛比較厲害，我有顱內動脈瘤，去年在這里做過造影。”程薇簡明略要地說明來意。

“我知道你的病史，你這兩年沒有復查過嗎？”安林問。

程薇搖搖頭，“這兩年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不過我約了上海一位專家的號，下周過去預約造影時間。”

“主任……嗯，你出院前我肯定有告訴你復查時間，出院小結上也有。不過，這兩年你發生什么意外了？”安林沒有提起蘇和，不想讓她尷尬。

程薇慢慢反應過來，“你難道是安林醫生？”

安林驚愕地看著程薇，自己是變帥了還是長得更丑了，以至于她都認不出來。“程薇，你不認得我了？我們好歹打過幾次照面。”

程薇尷尬地摸了摸頭發，“安醫生，那件意外后，有些事確實不記得了。”

“嗯？發生意外，有些事忘了？這是什么意外？”安林繼續問，完全忘了自己是來會診的。

程薇盯著安林身后的白墻，眼神微閃。她總不能說自己人工受孕，生孩子時又不幸發生羊水栓塞，醒來就忘了。“安醫生，這件事我們可不可以略掉。總之就是一覺醒來，這兩年的事都不記得了。給我診治的主任說會慢慢恢復，現在好像也沒有要恢復的跡象，不過我也覺得無所謂。”

安林摩挲著下巴，能影響記憶只能說明傷到頭部，即便是傷到頭部，忘記的為何偏偏是這兩年？安林的內心變得掙扎且糾結，他寧可相信她是真的失去了記憶，這樣她就不會想起那段感情帶來的傷痛。另一面，他又為蘇和擔憂，如果他知道程薇忘了，會怎樣？

“安醫生”，程薇叫道：“我現在頭很疼，你看需要怎么處理？”

“這個嘛，我考慮下。”按常規肯定是盡快住院復查造影。只是，他也知道程薇沒有家屬作陪。而他，竟然不想讓蘇和知道這件事。

“你跟我來量個血壓。你說你要去上海復查，大概什么時候？”安林把程薇帶到急診護士站。

“下周一。怎么，很嚴重嗎？”程薇開始擔心。

“血壓正常。如果頭痛非常嚴重，確實需要警惕破裂的可能性。下周一……今天周四……我給你開點藥……算了，別吃藥。你回去睡一覺，如果頭痛緩解，血壓正常，你等周一去上海。要是今晚頭痛加重，你趕緊來醫院。”安林這樣做擔著風險，萬一……

“程薇，我們科最近床位沒有那么緊張，不出意外一周左右能住上院。你去上海那邊看看情況，如果時間太久，你還是回這邊來吧。”

留下電話號碼，安林心不在焉地回到病房。首付的錢還沒湊夠，關注的房源價格又飄了一點。離考博還有兩個來月，專業課的書還沒看完。南纖纖說只要他那句“到底娶不娶？”，他說再給他半年時間，于是兩人還在冷戰。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可以理解程薇了。

“小安，想什么這么入神？你去通知組上，十分鐘后開始查房。”蘇和剛下手術臺，查完房今天就能劃上句號了。

“知道了，主任。”

安林躲在人堆后，直到查房結束。

“行，查完了，有醫囑的改醫囑，病歷記得寫。小安，你跟我來趟辦公室。”蘇和將安林從人堆里扒出來，這小子今天狀態又很差。

“主任。”安林撓著脖子，眼神飄忽。

“下班后帶你去看房，要是滿意價格好說。打起精神，現在麻溜地滾去加班。”

“主任，我首付……”

蘇和拍著安林的胳膊，“看著滿意了再說。”

……

安林麻溜地，有套房帶你去看看，看過滿意了再說后話。”

……

從進門開始，安林沿著客廳將房間各處仔細查看了一遍，這套兩室一廳的二手房戶型方正南北通透，離地鐵口不到一公里，周邊配套也還將就，唯一的缺點是不帶學區。

等安林看了一圈，蘇和介紹道：“小安，這套房沒有學區，但其他方面還是不錯的，大概三年前裝修的，家具家電中等水平。稍微弄弄也能住。至于學區，你丈母娘住的那套可以解決。”

安林確實滿意這套，真要考慮學區，他的錢哪里夠。

車里，安林問：“師父，這套房總價多少？”

“總價200萬，建筑面積70平，滿五不唯一，我這邊借你10萬，你足夠首付了吧。”

安林點點頭，“這樣倒是夠了，可這里的房價有這么便宜嗎？”

“你放心，這是我爺爺的房子，之前一直往外出租。這價格我不覺得虧，你也能夠得著。纖纖家里那邊，你也有個交待。雖然丈母娘要求多一點，可纖纖真的不錯。”

安林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師父，你還在想程薇嗎？”

蘇和想起在小酒館的相遇。如果你深愛過一個人，就會知道忘記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