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體檢中心，前臺護士接過程薇手中的入職體檢單，問道：“你已婚還是未婚？”

程薇干脆地回道：“未婚。”

護士爽快地在婦科檢查那欄勾上婦科超聲，“去繳費，小票拿回來取單子，報告一周后來取。”

體檢中心的人很多，婦科超聲門口，好幾個女士正拼命地喝水。程薇手里的咖啡和飲料已見底，蘇和跟她說這兩樣利尿，尤其咖啡。將空瓶扔進垃圾桶，程薇在走廊來來回回走動。路過的白大衣男醫生，讓她想起蘇和，他現在應該在做手術吧。

“憋尿憋好的，坐這里排隊，沒憋好的趕緊喝水。”護士的話將程薇拉回現實，她要重新開始。

一小時后，程薇隱隱有了尿意，被護士領進超聲室。

“不用脫鞋，褲子脫到腳踝，衣服往上撥。”

將耦合劑涂抹在超聲探頭上，冰涼的感覺瞬間在小腹蔓延。程薇只覺探頭在小腹來回移動，最后停留在一處。“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時候？”

程薇將頭轉向醫生，“我一直不太規律，應該是一個月多前了。”

“一個月前有同房嗎？”

程薇羞澀地“嗯”了一聲，還好這房間昏暗。

醫生收回探頭，抓起幾張衛生紙放在程薇腹部，“好了，起來吧。你應該是懷孕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婦產科門診看看。”

程薇只覺頭腦發熱，胡亂擦干腹部的耦合劑，拿著體檢單離開醫院。

......

衛生間地板，擺放著驗孕試紙、驗孕棒，清晰的兩條杠讓程薇癱坐在地，她懷了蘇和的孩子。作為合同工，這份工作基本是丟掉了。給人事發完郵件，編造一份理由推掉了這份工作。

整整一周，程薇宅在家畫畫。將晾干的油畫裱起來裝進相框，程薇將它掛在了客廳一角。這是在周莊看的那場水鄉婚禮，飽和濃烈的色彩，比素描多了熱鬧喜慶的味道，與客廳的素雅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她心里已做下重要決定。

第二日，程薇去了醫院，掛了產科門診的號。

主任看著手里的檢查報告和抽血結果，臉上掛著笑容，“這就是懷孕了，目前孕7周左右，孕前檢查做過嗎？”

程薇搖搖頭，“沒預料到會......”

主任扶起眼鏡，現在的年輕人太不重視孕前檢查，“有些檢查是必須要做的，后面建卡也要用到。我今天把單子給你開好，你繳費后明早過來抽血。回家跟你先生說，煙酒那些不良嗜好要戒掉，規律作息。”

主任身旁的學生，將病歷本湊到她跟前，用手指了指。未婚先孕的事現在太普遍，這沒什么好稀奇的。“檢查我還是給你開，但你不用著急立馬去繳費。回去跟你對象商量下懷孕的事，要辦事趁早，肚子太顯也不方便穿婚紗。”

程薇紅著臉，“主任，這件事我自己做主。我還有件事想要咨詢你，我有顱內血管瘤病史，還沒做手術，我能生孩子嗎？”

“什么，顱內血管瘤？那你還是先去神經外科咨詢下。”

......

神經外科診室，坐診醫生看完程薇的病歷和婦產科檢查，又將顱內血管造影的片子仔細看了一遍，這才說道：“你這血管瘤不大，但是你要說完全沒風險那也不可能。懷孕后，孕婦身體狀態很多方面都會發生一些變化，沒有人敢百分百保證，這個血管瘤不出事。所以，你需要與你的家屬溝通，在充分了解這個風險的情況下，你們確實也愿意把孩子生下來，那我建議可以試試。但一旦有任何不適，建議盡快到醫院來處理。”

“所以，我可以懷孕，但是有風險。”程薇從蘇和那里聽說過不少醫患矛盾的事，她充分理解。

“差不多這個意思。至于生孩子和處理血管瘤這個先后順序，你一定要跟家里人商量清楚，尤其是你愛人。我只是提出建議，并不能給你保證什么。畢竟喝口水都可能噎死人，更何況還是血管瘤。”

......

第二日，程薇再次回到產科門診，產科主任看見神外寫的意見，嘆了口氣，這跟沒寫有什么區別。

“你跟你對象和父母商量過了嗎?如果不準備要，我建議盡早處理，月份太大對你身體不好。凡事有輕重緩急，你也還年輕，多為自己考慮。你這幾天你再想一想，想好了來門診找我。床位緊張，人流要排隊等床位。”主任這番話仿佛已篤定程薇家里人不同意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走出醫院，程薇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閑逛。就在十分鐘前，她非常確定地跟主任說，她要生下孩子。現在仔細一想，她一個人怎么生下這個孩子，蘇和如果知道了會怎么想。

......

快到下班的點，安林在護士站看見了李佳琪。一個健步躲回辦公室，安林裝模作樣地登進電子病歷系統，補病程。

“喲，小安，你不是說今晚不加班嗎?怎么又回來了？”

“突然想起還有手術記錄必須要寫。”安林有苦難言，從前他看見李佳琪恨不能貼上去說幾句，現在聽到李佳琪的名字，他都只想躲起來。心里期盼著李佳琪只是恰好路過，卻不想人直接坐到他身旁。

“小安，你們蘇主任還沒下手術臺嗎?”

安林偏過頭，盯著李佳琪的額頭說，“應該是吧，主任最近很忙。”

“難怪。我剛好有話想問你，你跟我出來吧。”

在旁人羨慕的眼光中，安林硬著頭皮走出去，倆人站在辦公室外的走廊，過往的護士瞅著安林，說不清那是眼神里是什么意思。安林眨巴著眼，有些緊張，“李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師傅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那么想不開要去XZ支援？我聽說院里是準備送他到國外做訪問學者的。”

安林驚訝地看著李佳琪，“不知道啊，沒聽師傅提起去XZ的事。”

“那算了，你去忙吧。”李佳琪覺得自己的行為十分可笑，蘇和的心事極少外露，又怎么會跟安林講。但是放棄國外的學習機會，這不利于他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