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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蝴蝶步搖

步搖通體寶藍,頂端有四蝶紛飛,雙翅展開,根須分明,鑲著精琢玉片花飾,其下分垂珠玉串飾,畫面感唯美。

一襲輕盈飄逸云袖流仙裙,藍色裙裾清冷如寒露的在風中漾出深深淺淺的漣漪,其制作工藝精妙絕倫,其材料乃是產于蓬萊的藍羽金絲,世上罕見,遂又喚做美人裙。

之后二人過上了尋常人的夫妻生活,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可惜天不遂人愿,興德五年,中山王起兵造反,嘉和皇貴妃穿上云袖留仙裙在殿堂之上為成明皇舞了最后一曲。

而后美酒奉上,成明皇明知酒里有毒,還是一飲而盡,在后貴妃含淚拜別了皇帝。

她一人站于城墻之上,藍色的裙角飄浮在空中,如末世之魂綻放出最后一朵花卉,高貴而凄美。褪下華服,她望著父親的大軍,遲遲沒有打開城門,直到看到陛下的軍旗出現在城外。

臨死之前,她只說了一句,“妾不為君生,愿為君死”。

語畢,淚水滑落臉龐,她閉上眼睛,笑著墜下城樓。

百里嘉和知曉,父親殺燒掠奪、開不義之戰,明成皇寬厚仁慈才是明君,所以她并未將宮中的情報送出去,而是輾轉將消息遞給了鎮關將軍。

最后她用自己的生命,為陛下等來了援軍。

中山王還是逃了出去,大軍撤退的時候他帶走了百里嘉和的尸首。

此刻中山王已經疲憊不堪,盔甲破損,他滿目猩紅,憤恨無比,親自將女兒的尸體投進了亂葬崗。

“你居然為了你丑陋而愚蠢的感情背叛家族,那你就和我中山家族的十萬大軍的亡魂好好賠罪吧。”

明成皇醒來以后,悲痛交加,連百里嘉和的尸首都沒找到。

為了找到百里嘉和的尸首,他身披盔甲親自上戰場,多年的風餐露宿讓他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了手握屠刀的武將,四年后,他武力統一中山半國,中山王見大勢已去,拔劍自刎。

卵石嶙峋的山崖下就是一片亂葬崗,腹地潮濕,尸體的腐臭味鋪天蓋地,蚊蟲野獸將人的尸體拖得到處都是,一層一層的尸體融化在一股惡臭的尸水里……

明成皇心如刀絞,驕陽灼傷了他的膚質,色斑橫在臉上,滿目風沙吹過他的臉龐,眼里流出兩行熱淚。

他的愛人啊……

“那個墊著腳尖兒在云端上翩翩起舞的女人啊……她生平最是愛美,可是此刻如何了?”

一旁的將軍看不下去了,只說,“皇貴妃看到陛下今日的模樣,當初的謀劃也就沒有白費了。”

“你什么意思?”

將軍跪下,說起當初,他是親眼看著皇貴妃一個人上了城樓的。

嘉和合上房門之后,敵軍兵臨即將城下,周圍的侍衛都想沖上去將罪臣之女碎尸萬段。

將軍攔下他們,目光充滿恨意卻還是說,“陛下說了,如果皇貴妃要出城,誰都不可以阻攔。”

陛下是這么命令他的,但是也沒有讓他明目張膽告訴她,他想讓她走,走的沒有負罪感。

可是哪里會沒有負罪感呢?

淚水從她臉龐劃過,她知道他好像知道。

“但沒想到他真的知道……”

將軍一路跟著她上了城樓,她突然對他說,“鎮守河山的呼倫將軍就快要到了,若是城破,務必保護好陛下。”

這時候,手下遞來軍簡,帶來的是呼倫將軍即將趕到皇城的消息。

將軍這才知道,百里嘉和是要犧牲自己救明成皇。

他親眼看著她脫下鞋子一步一步上了城樓邊上,他說,如果如此,她沒必要死。

她回眸一笑,笑容凄涼,“我可以不死,但也不能活。”

為君者,不能受牽與人。南方的閩侯王、黎山王,北方的姜毅候、北召候,都是強者。

“明成皇性格溫潤,若是不能強大,災禍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將軍知道皇貴妃是要用自己的死換醒明成皇這頭沉睡的雄獅,他手伸出去,卻沒有阻止皇貴妃一步一步往前面走去。

語畢,成明皇抽出身邊的刀要向他砍過去,“為什么不拉住她?她只是一個女人,她做錯了什么?”

周圍的五六個將軍沖過來將他拉住,他像一頭兇猛的老虎,目光如炬,想要將眼前的男人殺死。

將軍熱淚盈眶,幾年來他一直跟著陛下出生入死,嘉和皇貴妃那最后的回眸一笑,像一把尖刀刺在心口。

她淺藍色的絲帶吹散在風中,她溫潤的臉龐,如同長在黑暗森林的一朵孤寂的靈魂之花。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骯臟的土地上,等待著圣上的審判,他當初是可以救下皇貴妃的,但是他沒有……

明成皇直楞楞的,原來,她是為了自己的懦弱而死。

他腳下一軟,跪在地上,巨大的鐵劍噌地一聲插在巖石上,他曾經溫和的臉上露出一道滲人的刀疤,古銅色的皮膚上每一道溝壑都是這三年對她的思念。

他跪下像一個孩子一樣放聲痛哭,聲音響徹山谷,山下陸續的士兵低著頭都跟著跪下了……

后來,成明皇怕皇貴妃被孤魂野鬼欺負,讓人修了一座寺廟,被后人喚作皇覺寺。

接著又讓人在亂葬崗上種滿山花,說來也奇怪,據說當年從大洲各地運了無數種花種,卻什么也沒活成,只有一種名叫幽蘭的花卉鋪天蓋地一般爬滿了山間。

花朵柔弱,與天海一色,風中搖曳似蝴蝶翩飛,故又名蝴蝶花。

再說那明成皇之后用了三年時間收回散落在外的兵力,不過他最終還是抑郁成疾,一年之后追隨而去。

“唉,自古忠孝兩難全啊!”

店家搖頭,不由地感嘆道,他說的話,有些又與夫子說的話重疊,竟勾起了小時候的回憶。

小時候在李旭哥家上的課,他們家博學淵源,祖上曾在皇城當過太子太傅,有錢人家紛紛將自家孩子送去聽學,年齡大小不同,夫子撓有興趣講著明成皇的愛情故事時,估計沒幾個人聽得懂,憶星辰看著那稀罕的蝴蝶步搖和仙女裙衫捧著腦袋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想到這么多年以后才能再聽到這個故事。

“所以在皇室當中,藍色蝴蝶步搖象征著堅貞不渝的愛情,我也是當初在皇城辦貨的時候花了大價錢買下的,不知公子可喜歡?”

“故事是好故事,東西是好東西,不過那套衣物早就埋在地下了,店家還能刨人墳墓不成?”

店家趕緊賠笑道,“公子見多識廣,哪能騙過你。當初的那套衣服確實跟著嘉和皇貴妃一起下葬,后世之人也爭相仿制,不過制衣成本昂貴,據說現在也只有皇宮制衣司里才有一件,云袖流仙裙也被世人稱之為嘉和裙,民間素有千金易得,嘉和難求的說法。不過要說蝴蝶步搖,當然要數靖水司做工最為精良,不過現行于世的也少有。我這一支,正是靖水司做事的朋友度給我的。”

憶星辰搖搖頭,“這么貴估計也沒什么人買得起……”

隨即又得意地笑道,“但是我不一樣啊,我有錢,我買!”

店老板頓時歡喜道,“每一個物件都難得遇到有緣人,看樣子公子也是行家,我也不必哄騙公子,一共是兩百兩銀子。”

憶星辰也沒有多說,爽快地讓盛盛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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