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狀元郎
- 云孤傳
- 竹院閑人
- 4012字
- 2020-01-04 15:05:33
一直到日上三竿,云孤才暈暈乎乎的醒來。
一個農婦推開門,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她見云孤醒了,高興地說:“姑娘,你終于醒了。米粥剛剛熬好,用些吧。”
云孤一臉茫然地接過碗,低頭看著碗里的熱粥不發一言,蒸蒸而上的熱氣熏的眼睛有些酸脹,淚珠從臉頰滑落滴入碗里。
農婦嘆了口氣,勸慰道:“姑娘,送你來的那位少年郎給你留了話,他說讓你在外好好的,‘家里’的事情不用太過擔心。”
云孤抬起迷蒙地雙眼,哽咽著說:“他還說了什么嗎?”
“沒了,就留了這句。”
她靜默了許久,將碗放在一旁,起身下床來。
農婦問道:“這是要走嗎?要不多歇歇吧。”
云孤搖了搖頭,拿起包袱,一臉堅決地說:“不了,大娘,謝謝您。”
大雨過后的山野小路總是泥濘混濁,但卻散發著特有的清香。
云孤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泥濘地小路上,一只小仙鹟撲騰著翅膀停在眼前,它咕嚕咕嚕地踱著步子,好奇地與云孤對視。云孤取下系在它腳上的一張卷紙,上面寫著:吾兄金榜題名汝必欲來。樂多字。
原來是錢懷瑾考中狀元了!她收起紙卷,心里也替他高興起來。相識一場應該去道賀一聲,也好久沒有見到樂樂了,不知道她在宮里好不好。
一路風塵仆仆趕到京城直奔錢府。
整條街停滿了馬車和來瞧熱鬧的圍觀百姓,錢府外鑼鼓宣揚、爆竹聲震耳欲聾,四處張燈結彩,賓朋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她略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來的匆忙也沒有準備賀禮,就這樣進去實在有些唐突。
正躊躇不決時,出來迎客的錢懷瑾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云孤,他欣喜地快步走向她,“你來了。”錢懷瑾滿面春風、神采飛揚,一身錦繡華服越發襯的他蕭蕭如松下風、軒軒似朝霞舉。
云孤淺笑道:“聽樂樂說你中了狀元,我來給你道喜。”
錢懷瑾眉眼蕩開溫潤的笑,眼里更是亮晶晶的,“多謝,樂兒在后院,我帶你進去。”
“嗯。”
錢懷瑾考中狀元是天大喜事,連陛下也夸贊錢氏大公子明淵是個少見的少年英才。錢氏一族榮寵至極,淑妃更是得意洋洋許久,宮中妃嬪一時人人避其鋒芒,不敢與其相爭。京中達官貴人更是權勢風向標,嗅到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紛紛主動放下身份,與商賈錢氏結交起來。
還未進院門,就聽到里面一眾女眷的歡笑奉承聲。門口的丫鬟進去通傳后,錢樂樂風風火火地闖了出來,正巧與準備進屋的云孤撞個正著,她雀躍地一把摟住云孤,“你終于來了!母親,云孤來了~”錢樂樂拉著云孤往內屋走。
錢懷瑾站在原地,溫和地對云孤說:“屋內有女眷,我不便進入,就送你到這了。”
錢樂樂對他擺擺手,“哥哥你去忙吧,這里有我呢。”
錢懷瑾啞然失笑,滿眼寵溺地挪揄她,“那你好好待客吧。”
云孤走進內屋,對錢夫人福了福禮,錢夫人一把扶起云孤,“你不用給我行這么大的禮,若是當日沒有你,哪有我們家的今天,你當上座才是。”
云孤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錢夫人一把拉上軟椅與她并排挨著。
錢夫人一臉的歡喜,“孩子,你近來可好?”
云孤乖巧地點點頭,“一切都好,勞夫人記掛。”
錢夫人欣慰地點點頭,“那就好。你與我家樂樂差不了幾歲,可是行事作風卻成熟穩重不少。這次來了,就多住幾日,咱們好好敘敘舊,你就當是在自己家里,丫鬟婆子們要是不聽使喚,盡管告訴我。”
“夫人客氣了。”
“母親,我想讓云孤與我一同住。”
錢夫人今天特別高興,笑意盈盈地說:“隨你。”
錢夫人又對在座的女眷們介紹,“這是云孤,是位神醫,當初我兒在會考前不幸染上時疾,多虧了她,我兒才能有如今的富貴。”
眾京城貴婦先以為云孤是哪位大家小姐,又聽到說只是個女大夫,臉色變了又變。錢家雖是商戶出身,但是宮內有得寵淑妃和賢德三皇子,兒子又是陛下欽點的狀元,日后還真不好說,不如現在賣錢府個面子罷。便有女眷厚著臉皮出聲奉承起來,其余女眷依著附和,但也是一片其樂融融。
這時,有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夫人,三皇子來了,現在正在前廳,說要來給太太問安。”
一時間,眾女眷紛紛打起了精神,今天的重頭戲來了!早就聽自家官人說過三皇子長得如何如何品格不凡,又是如何如何賢能才干,現如今還未嫁娶...如果能將自己女兒嫁進去,這潑天的富貴還不是自家的。
錢夫人心里高興地緊,今天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便連忙虛假的推脫道:“這怎么使得,三皇子身份貴重,當我去迎接才對。”
話還未說完,只見錢懷瑾掀開簾子,那位俊美絕倫的貴人便走進來了。滿屋子女眷的眼珠子冒著精光,隨著這位貴不可言的三殿下一起轉動。
三殿下繼承了淑妃濃艷的五官,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臉透著冷俊,英挺的劍眉沖入鬢角,深邃銳利地眼神透著精光,讓人不敢小覷,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孑然獨立間不經意地散發著傲視群雄地氣勢。而這張另一眾女眷暈眩的臉,嘴角卻蕩漾著溫柔的微笑。
眾位女眷見到神采飛揚的三皇子皆臉面羞紅,年輕的小姐們更是拿著團扇遮著面孔低頭害羞起來。
錢夫人趕緊起身迎接,眾女眷紛紛跟著起身行禮。
三皇子笑著說:“母妃叮囑我來看望舅母,母妃說既然進了京,還請舅母閑來無事多進宮陪著閑話家常。”
“多謝淑妃娘娘厚愛,不知娘娘一切可還安好?”
“母妃一切都好,勞您掛心了。”
說話間瞥見錢夫人身后的云孤,不由得驚訝道:“你也在!”
此話一出,眾女眷紛紛側目,各懷心思地悄悄打量地起云孤來。
云孤大大方方地對三皇子行禮說:“三殿下安好。”
“又見到你了,真是有緣。”
云孤感覺到身上射來的許多涼颼颼的視線,頭更是低低的垂著,恭敬地說:“草民簿草之姿,能的殿下記得,真是三生有幸。”
軒轅啟見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心里只當她是在眾人面前有些羞怯,也不為難她了,只淺笑略過。
眾女眷紛紛迷失在這一道淺笑里無法自拔。
錢夫人偷偷的對一旁的錢樂樂使眼色,讓她過來與三皇子說說話,可是錢樂樂像是沒看見一樣,坐在一旁低頭看鞋子,把錢夫人氣的個半死。
錢懷瑾見屋內女眷眾多,怕待久了惹人閑話,便對三皇子說:“殿下,前廳賓客還等著殿下呢,就讓女眷們自便吧。”
三皇子點頭說:“也好。那眾位請自便。”便向錢夫人告辭,隨錢懷瑾一同出去了。
三皇子一走,錢夫人對眾女眷說:“眾位,后花園的花都開了,我在后花園設了雅座,各位不知可有興趣一同賞花作詩。”
眾女眷紛紛贊同,想著可以借此傳播才氣,得到三皇子的青睞。便一起紛紛起身由丫頭們領著往后花園去了。
待人都離開后,錢夫人繃著臉一把拉住錢樂樂,連帶著被錢樂樂挽著手的云孤也被留下了,云孤只能一臉尷尬的留在屋里,她猜到錢夫人定是有私密的話要講,自己也實在不想聽別人的家事,只能在一旁盡量弱化自己的存在...
她氣急敗壞地說:“你怎么這樣不爭氣,三殿下是什么人啊,你居然當作沒看見一般,多少名門閨秀眼睛長在他身上抖都抖不下來,你是要氣死我嗎?”
錢樂樂撅著嘴,手不停的絞著帕子,“母親知道什么!姑母早就看中了宋丞相家的嫡女,我在宮里住的那段時間,姑母總是有意無意中提起說要給我許一戶好人家。你還讓我往上湊,這不是白白惹人厭嗎!”
錢夫人氣的心肝疼,一屁股坐在軟椅上,顫抖著手指著錢樂樂,“你真是要氣死我!謀事在人,你懂不懂。你只要努力一下,剩下的事情你父親自會安排。”
錢樂樂也急眼,直愣愣地懟了回去,“父親雖說是姑母的親哥哥,那也不能強迫姑母接納我,如今的姑母是什么身份,咱們是什么身份,還要我來提醒您嗎,母親您可醒醒吧。”
錢夫人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了。
錢樂樂一把拉起云孤,“走,我們也去看花去。”
錢夫人指著錢樂樂的離開的背影,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錢夫人的貼身婆子趕緊過來勸慰,“夫人,小姐還小,不懂事。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這是在害羞呢,這事還是要您和老爺多多上心。”
走出正屋,便聽見一眾女眷在附庸風雅的吟詩頌詞,錢樂樂心里煩悶不愿意見她們,氣鼓鼓地拉著云孤往另一頭走,“我不喜歡她們,我們去那邊賞花去。”
“也好。”
錢樂樂突然間想起了什么,“云孤,你見著你師父了嗎?”
云孤悶悶地說:“見著了。”
錢樂樂一向大大咧咧,她沒有注意到云孤的臉色,反而因她見到師父而替她高興,“那就好。說真的,我還沒見過你師父呢,他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一定是位高人吧。”
“我師父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
兩人走到前處一塊花圃時,居然遇見了三皇子,三皇子笑道:“真巧。”
錢樂樂和云孤一起福了福禮,“殿下怎么一個人閑逛?哥哥呢?”
“和你們一樣,不喜歡那些個人。明淵被前頭的賓客纏住了,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錢樂樂有些惱怒,“殿下怎么偷聽我們講話。”
三皇子一臉無辜地說:“我沒有偷聽,我是光明正大的聽。”
錢樂樂氣鼓鼓地說不出話來。
三皇子笑呵呵地看著云孤說:“這次準備在京里住多久?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派人來找我。”
“多謝殿下抬愛,草民只是一個江湖游醫,能有什么事情麻煩到殿下的呢。”
三皇子干笑了幾聲說:“你不用這樣客氣,景陽臉上的傷已痊愈,我還沒有好好的謝謝你呢。”
“謝殿下厚愛,只是當時淑妃娘娘已經賞賜了許多財物,草民不敢居功自傲。”
軒轅啟看著云孤若有所思地說:“瞧著你愛穿紅衣,想來因該是位性子如火般的女子,怎的每次對我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莫不是我生的惹人厭惡。”
“草民不敢,殿下折煞草民了。”
一路東扯西聊不知不覺的快到棲風閣了,錢樂樂說:“殿下前頭就是前廳了,女眷也不便闖入,我們就先告退了。”
錢樂樂拉著云孤一路小跑許久才停下,她悄悄地對云孤說:“你知道嗎,已經確定德陽公主去柔蘭和親了。”
云孤大吃一驚,“啊!”
錢樂樂有些幸災樂禍,“瑯琊王氏送了新女入宮,這個女人心機頗深,甚是得寵,已經封了正二品榮夫人,賢妃只怕是徹底失了圣心了。”
“那這位榮夫人既然與賢妃同出一門,為何不幫著賢妃阻止德陽公主和親之事?”
“榮夫人才不會幫賢妃呢,她就是王氏派來取代賢妃的,這個女人厲害的很,姑母吃過她好幾次暗虧,提起她就恨得牙癢癢。唉,我真羨慕你,一個人行走江湖,無拘無束,瀟灑自在。要不,你闖蕩江湖時帶著我一起吧。”
云孤樂著取笑她,“好啊,那你從馬上摔下來時可不許哭。上次是誰騎上馬時說‘云孤,我的腿肚子怎么直打顫呢’哈哈哈。”
兩人都想起了上次教錢樂樂騎馬,錢樂樂從馬上摔下來的丑樣。
錢樂樂羞紅臉,追著云孤要捂她的嘴,“你還說,你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