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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十二. 往矣不過有稚年

  • 天之仗
  • 木州仙
  • 4511字
  • 2020-01-24 14:36:58

學堂之外,許多喧囂,槐葉簌娑。

“隹杰回來了,持有貢院名額三人,不知謝兄可有意向?”洪玄笑臉相呈,指向楊戎的方向。

“哦……汝二人伙同來欺騙吾,多謝美意,謝某吾實在沒有興趣,天大地大,瀟灑無涯,何必拘泥那小小貢院?”謝丞一臉坦然,面上云淡風輕,配上那出眾的玉白面,頗有超凡之態。

遠處歸來的楊戎恰聽見了那最后一句,清俊臉色并不好看,泛著蠟黃的灰沉:“……汝,吾,雖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當初也正是志同道合而結交,卻沒料到如今竟是以如此方式結束。”

楊戎微微嘆息,正是因為那一張正氣凜然的面龐,愈發有感慨王朝興衰之感。“不過爾等終究是朋友,若是哪日吾得了個名號,便再來同聚,畢竟相識一場。”

謝丞抬起了眸子,墨黑的瞳色有灰潮涌動,自己非尋常人,謝丞如是想。

“隹杰,好好應考,造化注定吾不得,唯有將此寄予汝身上。阿玄與汝皆為有才之人,萬不可埋沒了。那瞞著吾去弄來的名額,便不要了。”謝丞修長的十指交叉,眸中的表情難以言說,便是財利當前,卻無福消受的模樣。

楊戎卻不知為何,依著謝丞的才氣,考個官是大有前途的,這般無緣無故地放棄,著實可惜,不過個人之事,本不該過問,相必他自己也是有考慮的。楊戎清了清面,回首望了謝丞幾眼,收好腰間的布袋,招呼洪玄一同去了。

“這兩個人……”謝丞輕笑一聲,撐著腮瞥向少年。

“閣下問我有何事?吾與閣下素不相識。”少年挑了下眉頭,不解道。

“汝吾本是同類人。”謝丞低下頭,卷起白衫袖,露出一截白皙纖長的手臂,唯一突兀的便是那手肘內的斑駁紋路,倒也不駭人,只是不美觀。

“這又是為何?”少年翻了翻自個的手肘,也沒瞅見線紋。

“今世有四毒,蝕神毒,蝕心毒,蝕骨毒,蝕血毒,卻無蝕肉毒,此四毒先天而生,若是體內有,隔期便會發作,癥狀一樣,皆為五臟六腑眥裂之痛,全身脈絡暴噬之苦,仁兄想必也發作過吧。”謝丞一臉正色道,徐徐卷下衣袖。

“君為何種?”少年神色變了變,吞吐問道。

“蝕神,此毒不可發神,毒流潛行顱神之間,若是費神過度,亡命矣。”謝丞揉著眼眶側兩穴,膚色略顯蒼透白。

“吾為蝕骨,不過不是先天而來,是誤中了毒。”少年道。

“非也非也,閣下定是自帶,若是蝕骨毒藥,不至于如此沒氣色,蒼白過度。”謝丞斂了斂眉眼,更是深邃。

“吾并不生而攜毒,閣下便是錯認了。”少年辯道。

“那便是蝕心之毒。”謝丞一臉肅穆。

“吾為尋常人,何來此毒之說。”少年驀地站起身。

“唉……好說,取一滴血樣,便知曉了。”謝丞也起身,進了鄰家的客棧,放下碎銀數粒,待進了客門,取出一根銀針,遞與少年。

少年一針刺下,涌出殷血幾滴,中繞有黑縷紋二朵,徘徊其中,見了光便消失殆盡了,而其消逝之速過快,無人注意到。

只是混入黑紋的血團,顏色過分紅艷,倒有些不太尋常,謝丞看了看,并無想象中的三色混雜。所謂三色混雜,就是緋紅、陰黑、檀白,而平常人之血色為殷紅色,故為蹊蹺。

“也是,血這般丹紅,確實少見。”少年自語道,用布帕擦拭刺孔處,卻沒發現,遇血之處,白帕燃起淡淡黑光。

謝丞自己也取了血二滴,卻是透若無色,見了光才顯出三雜色,以細如纖絲的血線和一旁的丹色血相通,在瓷盤上形成薄紗狀的血橋,如藤蔓般相吸,卻是人眼不可見。

“恩……并無異樣。”少年想到當時中毒時馥白色的血稠,心頭一陣寒意。

“可是吾觀閣下脖頸后有一不太顯的絳灰紋,只在情緒激動之時才會顯出,光澤極淡,想來就是不太嚴重。”謝丞蹙了蹙煙眉,一副情況不妙模樣。

“吾是學藥的,自有分寸,倒是閣下一副‘天崩地裂,與我何干’,實在自得。”少年轉著鳳吟簫,一臉漠然。

“也是,不過方才那白衣的大學兄是吾同門,閣下貌似義氣過頭了。”謝丞又是那副半打趣半譏諷模樣。

“那姓龔的不是好東西。”少年神色淡淡,指間刺傷早已以疾速愈合,指尖撣去簫末的絨塵,輕撫著鳳吟簫一側的竹雕紋,俄而便將鳳吟簫豎在唇下,白皙的修指有序地按壓著簫上小孔,潺潺流水,汩汩清泉之聲便緩緩流出,清冽而悠揚,古來第一人將和簫吹出了清笛,指腹的壓迫,竟還有叮咚的古箏撥彈之音,如瑯石敲擊玉佩環,泠泠清脆卻又幽幽纏綿。

而這首曲子正是聞名大臨的“薄日梢”,大意是訴說了大山中的女子憧憬新城而作。

“君笑新城美,吾道琳山秀。何處望九州,滿眸風光北長宮。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過長久,心頭只愿聊,春城萬里景。宮舞妓唱,長生殿,古道邊,珠簾掩面,思萬千。圣上輕吟,紫泉宮,舞凰龍,寂寞孤空,鎖清瞳。

“斷短緞端段家鍛,獨賭渡督杜氏妒。若是青衫白裳著身上,那人鶴發童顏,看江城過雁,有早春回燕,女子酡色緋妍,卻好不妖艷,起了裊裊炊煙。

“狼煙亂起,硝煙彌漫,馬革裹尸的戰沙場,何以憑吊古國,哪一支弩箭,奪了少女的祈禱,血鴛鴦濺滿了埃塵地,幽瑟瑟,銘婉娩,看那人間最后一眼。”

接上了最后一句,謝丞笑道:“想不到閣下還會吹簫,篡改了這曲的辭調。”

“不敢不敢,只是閣下更有才氣,措詞這般好,不如推薦閣下去臨都作戲曲。”少年又撫上褐簫的“鳳吟”二字,一淺檀灰色,紋路凸起,很有質地。

“話說岷山兄,這城中姓溫的可不多,不知是哪家的?”謝丞遲遲不道自己之名,而一直問向少年溫瑯。

“自封的名姓,沒甚來由,那閣下又名什么?”少年依舊摩挲著簫柄,聲音清淺。

“謝徒廂。”謝丞瞇上眸子,音色清沉。

“在下便不久留了。”少年將鳳吟簫揣進了懷兜中,就要離去。

“誒……那個曲班叫甚么?”謝丞叫住了少年。

“萬氏曲戲班。”少年亮了亮紅牌,并未回首。

“那個聞名大都的么?”謝丞碎碎叨。

許久,早已不見靛衫綽約,謝丞搭上腿,斜坐著,歪抽了嘴角:“怕是整個臨都城,都沒有個人叫溫岷山的吧,也罷,吾本就是蠢,托付了這人實情。”面頰一側梨渦淺白,那種飄渺的諷刺。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謝公子遵循了數年的準則。

木柜上的二血盤,一盤馥白,一盤陰黑,隱約光輝,赤如妖血,薄瀝入室,桀本嗟。

以下純屬客串,與文章無關。

隱隱的刺痛傳來,緩緩地睜開了眼。

入眼便是榻白的天板,鼻尖彌漫著刺鼻帶著清洌藥味的氣息,鋪開的發絲又遮住了眸子。顱后有軟枕托著,微微動了動身子,從頭至尾,便都漾著劇痛。

布絨的白床,銀灰的側柜,染著污垢的地板。

這里不是息界……腦中閃過一個念想,門外便突突走進一個中年的女人,泛黃的烏發,素雅的面容顯得一些蒼老和憔悴,濃眉大眼,眸子十分美麗,透著焦急與憂慮,泛著濃濃的紅血絲,正好看見了已醒來的孩子,褶灰的玫唇顫嚅嚅道:“孩子,你,醒了……”

床上的人兒揚了揚眉,一頭霧水,打量著和親媽一樣著急的女人,就像母上一樣。不過,該怎么稱呼?

女人見孩子的面部有了表情,疾步走上前去,眼中充滿了欣喜,捧住孩子消瘦的小臉,口中喃喃道:“醫生都說救不得了,看現在,咱家孩子就是有福氣。”語氣噥噥還有抽泣的腔調,一滴晶瑩的珠淚重重砸在孩子的側頰上,滾燙而清涼。

小孩覺得不適應,卻沒有避開,因為,驚愕了,有一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卻在看見藏色塑門后的白大褂時,止住了。

“住院費的問題可以和女士您談一下。”一襲白褂的醫生叩了叩門,聲音暗沉道。

“好,好,都好說。”女人攏了攏身上的樸色披肩,輕理好小孩藍白相間的條紋病號服上,略微皺歪的襟領子后,便匆匆走出了房間。

住院費、女士,就是這個地方的語言嗎?小孩墨色的眸子光彩流轉,濃密的羽睫毛輕眨了下,恰好落在脖頸的青絲,又散亂了二三縷。墻側的青灰窗簾緊閉,狹隙透過極細的光束,在牙白的瓷磚上形成一個淡淡的光斑,如同起銹的鐵漬被滌褪了一片。

“不是說只有三萬嗎?單子這里都有的。”一身米色大衣的女人神情激動,聲調有些高,從小皮包中掏出一張疊得齊整的印紙,四角被展得很平。

“醫院的醫護條件全部按高級VIP病房的設施布置,專家已經診斷不可能救治了,可能性僅有0.1%,現在既然是醒了,可知醫院投入了多大的精力,而且效果是足夠的好……”醫生義正言辭道,女人有些難受,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卻又小心翼翼,不敢得罪醫生,徑直打斷:“這一個多月來,房間里一個護士都沒來過,掛的號也不來問診,孩子能活下來,這哪是醫院的功勞,算我求求你了,是真的還不起了……”女人幾欲要握緊醫生的手,身子有些發顫。

“五萬,帶著那個病種馬上滾。”白大褂抽出了手,扯了扯消毒口罩,陰戾道:“只要把病例照拍一下,醫院不歡迎欠債的人。”

女人睜大眸子,語無倫次道:“怎么還要拍病例照,這根本和醫院無關,憑什么侵犯我孩子的肖像權?”

白大褂拉下淀藍的口罩,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輕描淡寫地說:“從患者發現病情進醫院,到基本痊愈出院,將近兩個月,二十萬也算合理,費用分開收齊,這是醫院的規定,請您遵守,我們也不歡迎違反的人。”

未等女人反應過來,醫生頓了頓,漫不經心道:“既然這樣,女士您去打官司,看看哪條法律會維護您。”唇角勾起,戲謔而譏諷。

“你……何來醫德?”女人顫巍著身子,很是崩潰。

“唉……其實我也很難相信這樣的奇跡,不過事實就是如此,我愛莫能助。”白大褂苦笑一聲,幽幽道。

“咳咳……”白床上的小孩興是覺得不適,只得制造咳嗽聲引人注意。

“怎么了,孩子?”女人聞聲便立馬趕來,不與白大褂周旋。

“嗯……”小孩想說不舒服,卻不知怎么發聲,只能“嗯嗯”道。

“哪里不對勁?”女人上下摸索著小孩的衣衫,不停地問道。

“這……”小孩弱弱吐出一個音節,扶著脖頸后。

女人輕輕將小孩的身子扶正,坐倚在床頭的絨枕邊,緩緩按摩著小孩的頸后。

“啊……”小孩真的不知如何稱呼眼前的這位女人,又是淺淺一聲,瞳孔聚神地凝視著女人。

“是不是要叫媽?欸……媽聽著……”女人神色有些觸動,語氣也急急緩緩。

“……媽……”小孩略作斟酌,還是出了聲,也記住了這個同“母上”一般的字。

“誒……真沒事……”女人又坐近了些,緊擁著小孩,一遍一遍地順著小孩的纖背。

小孩就靠在女人的肩懷中,鼻尖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體香,卻又有些郁馥的甜,和西域的異香一般。

女人終又是出去了,獨留小孩一人側坐床頭,輕搭著一條絨被。

這個地方是哪里?不知。

那個女人是誰?亦不知。

我現在又是什么身份?仍不知。

一切是怎么回事?還是不知。

銀白色的床頭柜上,有一部同手一般大小的黑色硬板,表面泛光澤,背扣一層結實的套殼,向陽的一面,正角下是一個圓形的圈鈕。

小孩好奇,探身輕輕一按,方才黑色的面突然一亮,是淺靛勻白的質色,一幕清雅的花案躍然眼前,左上圈圈杠杠組成的字符顯示出“09:34”,倒是奇特,小孩尋思。

話說來到此地便是極大的意外,本身留在息界逍遙自在,自己的身份也是屬上乘的,個個見了都需尊稱一聲:“上仙”,一切的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可以說是投胎大錯,如今卻貶謫這小小地界。

息界,生靈俱息之大界,乃為各天界之中最為祥和的一界,亦同仙界,尊貴者屬鼎仙、貽仙、堯仙諸類,而種又分青龍、朱雀、勾陳幻化而來,極為特殊的便是九尾仙,既非涂山氏,亦非有蘇氏,更非純狐氏,獨傳一代,仙號稱:“玖瑋洵氏”,正是因其稀,所謂地位極高,而又單承,更是另類,到如今一代,便是九尾玨玦,僅一屬女之仙,恰過萬歲,卻已輪回八世,為息界唯一奇象,便有其為妖轉仙神之說,只得被迫貶于凡間,至于能否回界,便要觀其造化了,而鈺玦之母極悲,懇求眾仙慈懷,無奈不得心力,便在其落界之前,賦了保符,寓其必全痊歸來,息界重回清平。

想到此處,小孩又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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