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友亮從工地另一邊走過來，隨手擦了把額頭的汗，看著還在架上忙活的阿飛，沒有叫他，便直接坐在了身旁的鋼管上，等著他忙完。

“好了，就到這吧，明天再說。”

這邊的頭兒說了一聲，架上才長吁短嘆地下來了。

“媽的，憑什么要做到現在才下班？”

阿飛肩上搭著一個有些污漬的帕子，邊低聲罵著邊拿過來擦了下脖子一圈的汗水。

“老大，你過來了？”

走了幾步，抬眼便看到了坐在那里對著自己微笑的柯友亮，阿飛趕緊笑著走了過去。

“走吧，今天到外面吃飯去。”

柯友亮站起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啊，不跟大伙一起吃嗎？？”

阿飛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正一伙伙朝著開飯點走去的工人們，疑惑的問道。這個時候都是吃的大鍋飯，每個人抱著自己的飯盒，排在露天的一口鍋前，然后有專門打飯的給添飯。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柯友亮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反問道。

“什么日子？？”

阿飛愣了一下，想了想，有些茫然。

柯友亮見他這副樣子，神色黯了一下，眼神復雜，嘆了口氣，道，

“今天可是你生日啊。”

“我生日？？”

阿飛聽到柯友亮的話反應了半天，而后才想起來這句話的意思，隨后眼里亮起來，笑得咧開了嘴，道，

“哈哈哈，是啊，老大，你不說我都忘了！！”

這幾個月的高強度工作，讓他幾乎沒有什么放松的時候，腦子里除了上架干活就是回棚里休息，當然，偶爾也會莫名地想起那個李小姐，對此阿飛也是納悶兒得很。

“嗯，是你生日，走吧，我們這頓去吃頓好的。”

柯友亮笑著攬著自己兄弟的肩膀，心里卻是有些沉重，自己二人絕對不會在這里折騰太久，他暗自對著自己說道。

……

……

兩人先是回棚里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然后這才出去吃飯，畢竟用不能一身臭烘烘的就出門吧？

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去什么太好的地方，在工地四周找了一圈后，便到了一家小飯館前，高高興興地坐了下來。

“老板，給我來一碗牛肉面。”

阿飛高興地喊了一嗓子，隨即又想到今天是自己生日應該氣派些，又說道，

“要大碗的，加個雞蛋！”

柯友亮皺了皺眉，按住了他的手，回頭對著老板說道：“老板，別聽他的，給我們炒個回鍋肉，再來個燒白，一個蛋花湯。”

“好嘞。”

里面應了一聲。

“老大……”

阿飛有些急，想著他最近重感冒才好，工資還沒下來，哪里來的錢，卻被柯友亮笑著擺手打斷了，示意他不要多問。

“吃就是了，別那么多廢話啊。”

柯友亮說道，阿飛忍不住偏過頭抹了下眼角的眼淚。

菜端了上來，許久沒有嘗過家鄉菜的二人，吃得狼吞虎咽，臉上都是一副快樂的表情，邊說邊聊著天。

“陳媽……”

李小姐正和一個打扮得十分妖艷的女子走在路上，經過小飯館時卻是不經意地看見了正在吃吃喝喝的二人，忍不住頓下腳步，扯了下身邊陳媽的袖子，低著頭，悄悄指著阿飛兩人說了一聲。

叫陳媽的一愣，隨即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作為那天差點動手的兩人，她當然是認識阿飛了，看見兩人居然在這里吃飯，伙食還出乎意料的不錯，她頓時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啊，嘴上說著沒錢，私下還跑這兒來下館子！！走，咱們找他說理去！！”

濃妝艷抹的陳媽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拉著李小姐就往里面走。

阿飛正和柯友亮聊著以前的事情，突然就看見柯友亮臉色猛地一變，接著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還沒來得及抬頭一看，就聽嘭的一聲，自己桌上的幾個菜就是一震。

“好啊！！你不是沒錢嗎？！沒錢還吃得這么好啊？！”

陳媽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尖著聲音怒道。

“陳媽，李小姐，你……你們怎么來了？？”

阿飛這才看清楚來人，回頭看著面前一桌菜的他，自知理虧，低著頭說道。

“我們怎么來了？？我們這不是來討錢來了？！趕快還錢，不還的話，信不信我讓在座的大伙知道你到底是個什么德行！！”

陳媽本來是雙手環抱著，說到這里，伸出手指了一圈其他被這一幕吸引的食客，冷冷地說道。

“別別！！”

一聽她這話，阿飛可是大汗淋漓，他臉皮再厚也沒法接受在這么多人面前被揭穿自己白漂的事，趕緊起身阻止，苦著臉求道：“陳媽，我們是真沒錢啊，你上次不是說了寬松兩天嗎，等我發了工資，我一定補上！！”

“寬松兩天？！我那是信了你的邪，還真以為你沒錢，瞧瞧，你這不是把我這老臉打腫了嗎？！”

說到這，陳媽倒是比誰火氣都大，拍著自己的臉，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兩菜一湯，說道。

“我……”

阿飛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只好看向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李小姐，希望她能幫著說下話，道，“李小姐，你勸勸陳媽？”

想著之前阿飛跟自己說的話，李小姐看都沒看他一眼，低著頭，輕輕地揺了揺頭。

阿飛見此，由不住咬了咬牙，心中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決定，上前一步，將李小姐拉到一邊，壓著聲音說道：“李小姐，要不然你以后跟著我就行了，我白漂一次，養你一輩子，你看行不？？”

李小姐聽到他的話，猛地抬起了頭，眼里驚訝萬分，接著眼眶便有些紅。

阿飛見她又要哭了，心里一慌，連忙道：“我可不是想白漂一輩子！！我是……我是……”

說到這，他臉色一滯，接著整張臉紅得像豬肝一樣，咬牙道，“我是喜歡你。”

說完，心里莫名一松，之前的負罪感也消失了不少。

李小姐愣了一下，接著淚如泉涌，掙開他的手，跑回了陳媽身邊。

“臭小子？！！你又說了什么廢話？！趕緊得，痛快點，你那錢是還還是不還！？”

陳媽指著阿飛怒道。

“好了！！”

一直沒說話的柯友亮沉著臉大吼了一聲，震得陳媽都愣了一下，冷哼一聲撇過了頭。

深吸了口氣，柯友亮走到陳媽身前，從兜里掏出了一些錢，眼神復雜，道：“就這么多，不夠的話以后再給，另外阿飛是真沒有錢，我也沒有，這錢也是我今天去賣血得的，今天是阿飛的生日才帶他來這里吃飯。”

說著，將袖子撩上來，露出今天抽血的針眼。

“老大……”

阿飛愣了一下，接著眼圈一紅。

陳媽也愣住了，過了會兒才緩過神來，伸手拿過那些錢，冷哼了一聲，道：“算了，剩下的就不用了。”

說完帶著李小姐走了。

“老大……”

阿飛走到柯友亮身邊，臉已經是哭花了，柯友亮擺擺手，笑著又將他拉到桌前坐下，安慰著說了幾句話，兩人才又吃起飯來，不過卻沒有之前歡快的氣氛了。

……

……

第二天，阿飛正端著飯盒蹲著吃飯，就聽著一旁響起了口哨。

“噓！！李小姐又來討債了？？”

阿飛一愣，朝下面一看，就見著李小姐低著頭站在那里。

皺眉嘀咕了一聲，他走到了她面前。

“昨天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怎么又來了？？”

阿飛有些不滿地說道。

然而就見著李小姐頭也沒抬，連忙搖了搖頭，黑色的長發晃動，然后從身后拿出一個盒子，遞到了阿飛手中，接著逃似的跑了。

“什么情況啊？？”

阿飛皺著眉看著她跑遠，搖了搖頭，找個地方將盒子打開，頓時愣住了。

就見著里面是一個賣相難看的蛋糕，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不怎么好看的字——生日快樂。

看著這個蛋糕，阿飛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總的來說，卻感覺挺不錯。

“喲！！還給整了個蛋糕啊！！”

圍著看熱鬧的人很多，其中有和阿飛一直不對付的人，見著盒子里居然是個蛋糕，頓時有些嫉妒，接著陰陽怪氣地說道，

“混得不錯呢，人一個小姐都主動給你送蛋糕了。不過話說回來，阿飛你眼光還是挺不錯的，李小姐雖然長得不怎么樣，不過那皮膚，嘖嘖，摸著可滑溜了呢。”

“艸尼瑪的！！！”

阿飛聽著他的話，一雙眼睛立馬通紅，大罵了一聲，朝著他撲了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