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對她說著什么，但顏檸兒聽不清是什么意思。她執拗地掙扎著，仍想要掀開那上面的白布。

“你別看了，他不能看了！”顏檸兒終于聽清那個護士說的是什么意思，而此時，她也掀開了那張白布。

顏檸兒幾乎辨認出來躺在床上的是什么人，他的臉滿是鮮血，她認出了他身上的衣服，那是昨天中午吃飯她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爸爸穿在身上的。

顏檸兒湊近了一點，從他血肉模糊的臉上，想要分辨出爸爸的臉。她看到了他額頭靠近發根的一顆黑痣，她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顏檸兒退后，她不敢再上前看他一眼。她拉著護士的手：“你快點救救他。”

“快點救救我爸！”她對他們祈求道，她的手指緊緊地抓著護士的衣袖。

“沒用的，他已經死了。”護士看著她：“你還是早點帶他回去，準備他的后事吧。”

護士又給她手里塞了點東西：“這是我們在他衣服里找到的，應該是給你的。”

顏檸兒看著手里的東西，那是一封信，皺皺巴巴，幾乎要被鮮血浸透了。上面寫著，給我最親愛的女兒。她顫抖地把它打開。

我的寶貝：

對不起。爸爸要先走一步了。

你從小到大都沒有受多大苦，一直都是被我放在手心里寵大的。爸爸知道，你愛我。爸爸也愛你。我只有你一個女兒。

但是爸爸沒有用，對不起。從幾年前公司險些破產之后，我們家就再也不能變成以往那樣了。離開了那棟住了將近二十年的房子，只能委屈你跟我住在一個破舊的出租屋里。

你從來沒有抱怨過，也沒有說過什么。是爸爸沒用，才會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想再拖累你了。盡管我一直否認，但是爸爸真的老了，這么多年了，一直有更多新的人做的比我好，公司應該也不會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了。

如果我再不離開的話，我害怕到時候事情會變成一個更糟糕的地步。我們的生活會變得比現在還要壞。

對不起啊，沒能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是爸爸的錯。

我離開之后，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爸爸喜歡看到你每天開開心心的樣子。

不要給我舉行葬禮了。也沒有幾個人會來參加。留著點錢，給你自己用吧。

不要皺眉頭，不要哭。我離開不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爸爸也是去天上享受生活了。我離開了，你也能更好的生活，這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件好事。只是很遺憾，不能看著你結婚生孩子了，還沒能聽你的小孩叫我一聲外公。

好了。不說了。我的乖寶貝。爸爸真的要走了，我會天上一直保佑你的。想我的話，就抬頭在天上看看星星，我也會看到你的。

爸爸愛你。

顏檸兒在醫院過了一個異常漫長的夜晚。她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里攥的是父親給自己那封信。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衣服里的手機好像在響，她也沒有精力去接。

直到天亮的時候，醫院里喧鬧的人群越來越多，顏檸兒才恍惚中從仿若夢境中的現實里清醒過來，她應該要著手處理父親的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