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拿回來了半麻袋藥。連人帶藥兆豐馱不回去，只能讓強子呆在侯大夫這里，他先把藥拿回去，再回來接強子。這一來一往折騰下來，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怎么了？”安頓好強子，兆豐本想著來廚房，讓玉琴幫他熱壺酒，晚上好好喝一杯，慶祝慶祝。不想發現玉琴一邊燒火，一邊捂著臉，神色痛苦。

“沒事，牙疼。”

俗話說得好，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

玉琴這牙越疼越厲害，不僅晚飯沒吃，到晚上了還趴在炕沿哼哼。

“來，把止疼片吃了。”強子之前用的止疼藥還有剩下的，兆豐找了幾片給玉琴吃下去。

半長臉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牙疼，臉疼，胃疼，渾身疼。

玉琴已經分不清是哪再疼了。

“嘔”疼痛的刺激下，玉琴趴在炕前就吐了起來。

晚飯一口沒吃，哪還能吐出東西呢。

干嘔了半天，疼痛半分也沒有緩解。

“媽，你沒事吧，媽。”

冬天路不好走，兩個小姐妹都選擇住校，只有雙休日的時候才回來。家里只有強子和虎子兩個孩子。玉琴吐得撕心裂肺，虎子擔心的不行，紅著眼睛不知道怎么辦。

“媽沒事，你快睡。”“媽，我睡不著。”

“媽，要不找三舅來看看？”強子下炕不方便，只能隔著門喊。

“沒事，你睡你的。”

這么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虎子，在家陪著你媽。”兆豐擰了個濕毛巾遞到虎子手里，衣服也顧不得穿，披上個外套就出門。

一拉開門，一股寒風就猛地灌進來。

外面的北風呼呼的，吹得兆豐一個哆嗦。緊了緊外套，讓體溫流失得沒那么快，大步走向前街。

哐當哐當！

“來啦，來啦，誰啊這么晚。”

“成哥，是我。”原來兆豐是來找成嫂子了。

“兆豐啊，這么晚了有啥事？來來來，進屋說。”

“成哥，我就不進去了。玉琴在家牙疼的不行，我記得前幾年成嫂子也犯過這病，嫂子當時是怎么好的？”

“哎，上火了吧。你回去讓玉琴那個生雞蛋，把蛋黃剔出來，雞蛋清喝下去，一會就好。”

“你們倆也放寬心，別把自己折騰垮了。”王達成看著兆豐離開的身影，寬慰道。

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把門拴上。

月光如水，還能聽見王達成和妻子的對話。

“你說這兆豐他們家也夠不順的，眼看著強子明年就要參加高考，這又出這么一檔子事。”

“誰說不是呢，強子學習那么好，考上大學本來是穩穩妥妥的，這下可倒好，這病還不知道啥時候好呢。”

哎，一聲長嘆。

張家。

生雞蛋有腥氣，玉琴看著這雞蛋，腥歸腥，那也比牙疼好受得多。一咬牙，一閉眼，一揚脖，一個生雞蛋清就這樣咕嚕咕嚕的滾到肚子里。

這土方子是真的好使，沒一會兒玉琴就覺得疼痛減輕了好多。

“你別說，這還挺管事的。真的不疼了。”牙是不疼了，身體被吸引走的注意力這下全放到了那個雞蛋清上。就這樣囫圇的吞下去，玉琴覺得這雞蛋清仿佛長了腿一般，在肚子里上下翻滾跳躍。

“嘔”玉琴忍了又忍，實在受不了這番折騰，趴在炕沿，將剛剛咽下去沒十分鐘的雞蛋清又吐出來了。

說來也神奇。

前腳剛把雞蛋清吐出來，后腳玉琴就又開始牙疼。

沒了雞蛋清分散注意力，這疼痛更明顯，玉琴覺得比之前還要痛上幾分。

折騰了整整一晚，一直到天微亮，才消停下來。

新拿的這副藥，效果是真的好。

強子才喝了三天，身上小一點的毒瘡已經沒有那么張牙舞爪了，萎蔫了起來。

被陰云籠罩了許久的張家，終于重見天日了。

強子難得從房里出來，在院子里曬曬太陽。這太陽真好，抬眼望過去也不覺得刺眼，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哎呦，強子能下地啦？”

自古以來的定律就是，你想要安安靜靜欣賞風景的時候，總會有一蒼蠅在旁邊礙事。

強子還沒待上幾分鐘，二伯家的伯母孫桂花就扯著大喇叭進了院。

這個二伯母伶牙俐齒，一張嘴辯過十里八也未見敵手。尤其是背后搬弄是非的本事，更是無人能及。從小就受教，要懂禮貌。所以盡管強子再不喜歡這個伯母，表面功夫也得做到位了，不然指不定她那張嘴背后怎么說呢。

“姆來啦，我媽不在家，要不您坐會？”象征性的把手邊的凳子挪過去一點點，假意客套著。

也不知這孫桂花是真傻還是假傻，絲毫看不出來強子只是客套了一番，一把奪過椅子，就在對面坐下。“不急不急，我坐著等會。”放佛是貓兒嗅到了魚罐頭的氣味，孫桂花是嗅到了八卦的氣味，那雙細長的眼睛里都閃著精光，湊到強子面前，“強子，聽說你爹找了個神醫，怎么樣啊？”

“來來來，你起來走兩步我看看。”說著便伸手去拽強子。

“姆，姆，我這才吃了沒幾天藥，這還沒好利索呢。不急不急。”強子想要避開孫桂花伸過來的手，奈何那手跟長了眼似的，追著強子不放。

“姆！”孫桂花一直糾纏，強子再好的脾氣也受不住，黑了臉喝道，“姆，我媽還得一會兒回來，你先回去吧。”

孫桂花也是個臉皮厚的，多少次背地里傳瞎話，被人家當事人找，孫桂花都能面不改色，從容應對，下次還是照傳不誤。強子這番“婉轉”的趕人對孫桂花這路貨色來說，根本沒有用。只見她眼色怪異，上上下下把強子看了無數遍，生生把人看的渾身長毛。

“強子，你爹媽不會是說瞎話的吧，我看你這根本就不是好了的樣子啊。”

“哎呀哎呀”孫桂花說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來什么重要的事，拉著強子捶足頓胸，“哎呀，孩子，是我的不是，想來你爹媽是瞞著你，故意編了這么一個瞎話來哄你。你說我這，我這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