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了大半天的故事，我也口干舌燥的，正好領導找同事有事兒，我才覓得清閑，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靜心想想小時候還干的一些害人的事，干脆提筆寫下來。

我是四歲多到搬到歌舞團大院兒住的，那個時候父親還在演京劇，平時穿著練功服在舞臺上排練，每隔一段時間晚上，父親就要登臺演出，那時就要穿上全套的戲劇行頭、畫著花臉、拿著道具上場表演。我們一幫小孩子通常會聚在臺前，低著身子，嘰嘰喳喳的看父輩們的演出。說是看演出，其實都那么小哪里看得懂，吸引我們注意力的是父輩們手中拿的各種道具，比如演《沙家浜》時手中拿的駁殼槍，演《洪湖赤衛隊》時的紅纓槍、大刀還有演古裝戲里的拂塵等等，要知道那可是按1：1的比例原樣復制的，連油漆都一模一樣，不細看真還以為拿得是真家伙呢，把我們羨慕得要死。

那時父輩們的工資并不高，沉重的生活壓力使得誰也沒錢給孩子們添置玩具，可這難不倒我們，刀槍這不有現成的嗎？而且比賣得還要好還要真實。我們知道歌舞團的道具有專門的倉庫保管，就在舞臺的角落里，一個簡單的木質隔斷辟成一個單間作成的倉庫，沒有頂，道具全堆放在里面，平時由專門的道具保管員保管、登記。

一個周末，我們又竄到舞臺上玩，有發小提議撈幾把刀槍出來玩玩，當即得到應和。沒有鑰匙不怕，我們從外面搬來幾把椅子，一把登一把住上搭，人再站上去，可還是夠不著房頂，想了半天，有了，一個人站到椅子上，蹲下身子，再上一個人踩在他的背上，我們則撐椅子的撐椅子，扶人的扶人，終于夠到了房頂，從隔斷上翻進了倉庫，要說也是人小膽大，幸好是木質舞臺，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居然沒事兒。等他打開倉庫門后，我們蜂踴而入，真是大開眼界，父親演戲的道具全在這兒啦，戲裝、插在背上的靠旗、圣旨，當然還有刀槍，呵，連木質的手榴彈都有。我記得我拿了一把三八步槍、一把柳葉刀和一顆手榴彈，等裝備都拿齊了，又偷偷的把門鎖上，然后就在舞臺上“大鬧天宮”，玩得很是開心，至今記得那道具做得質感很好，品味十足。直到玩累了才又還回去，神不知鬼不覺的，誰也沒發現。

后來歌舞團不演京劇后，人員分流，那些道具也漸漸流失，我曾經在倉庫拿回家一把手刀玩過幾年，可惜后來搬家的時候不知放在哪里了。

廣播局的院子在歌舞團大院后面，有單獨的門房和大門，所以算得上是院中院，雖然看似管得嚴，但平時我們經常能溜進去玩。院子里靠右手邊種得有十幾棵果樹，記得有李子樹、桃子樹，每到成熟季節，果子掛在上面十分誘人，當然就鉤起了我們的饞蟲，我們經常趁人不備，偷偷溜進去摘樹上的果子。

剛開始是用竹竿打果子，可效果并不太好，而且樹枝茂密，果子藏在里面打得很不方便，有時候掉下來的果子直接摔爛了根本就吃不成。打不成干脆就爬上去直接摘吧，對男孩子來說，爬樹還不是小菜一碟兒。不過一般要找一個人放哨，因為門衛很討厭，如果讓他發現我們摘果子的話肯定要趕我們走。

記得有次放了學，我們三四個伙伴又趁門衛不注意溜進了廣播局院子，這是我們早就策劃好的，前幾天有伙伴發現李子已經成熟了。一個伙伴在底下望風，我們擼起袖子，吐口唾沫，三下兩下爬到了樹上。我找了一個比較牢靠的枝椏穩住身體，騰出雙手去摘李子，摘下一個紅紅的李子后，拿著在衣服上搓了搓，算是清洗下吧，然后嘗了嘗味道，嗯，雖然有點澀嘴，不過味道還行。饞得底下的同伴大罵，自己吃的這么開心，你倒是丟一個下來我嘗嘗啊。哈哈哈，接著，我折了一大株帶李子的枝椏扔下來，你嘗吧。同伴罵著上前撿起來，邊說等下來人了不告訴你們，讓你們被抓住，我們正摘得高興，誰也沒理他。突然同伴說了聲“門衛來了，不要說話。”然后轉身就走，該不會是這小子騙人的吧我心想，樹上的一個同伴望了望，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又指指下面，啊，門衛真的來了，只聽見門衛在呵斥望風的同伴怎么溜進來的，趕緊出去，同伴不服氣的說著走就走怕什么，我們幾個趴在樹上，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弄出點小動靜被發現。只到聲音越來越遠，樹上的同伴做出個解除危險的動作，我們也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摸摸后背都急出了一身汗來。

沒有望風的同伴，老呆在樹上實在是危險，得加快動作，因此個個顧不得再吃，專挑最大的個頭采摘，一個兩個三個，身上能裝的口袋全部裝滿了李子，揣摩著門衛暫時應該不會再來了，魚躍的下了樹，往側門方向走。隱約中聽到同伴還在和門衛糾纏，趕緊從側門的大鐵門翻門而過。到了門外，望風的同伴見我們出了門，馬上心領神會，跟門衛嘮叨幾句后就揚長而去，后面“分贓”的時候論功勞，這小子還分得最多。可惜后來廣播局可能是不勝其擾吧，其實抓住我們這幫小子也沒轍，都是一個院子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想想反正自己也吃不到，干脆就把十多棵果樹全鏟了，種上了觀賞植物，心疼得我們很是發了幾遍牢騷呢。

寫了這么多，其實仔細想來，調皮是調皮，但我們還是有底線的，不偷不搶不打架（玩道具和摘果子不算偷吧，真要說偷也就是燒教研室主任那次），絕不干欺負人的事。“上天入地、大鬧天宮”，有條件上，沒條件更要上，就沒有什么我們不敢干的，這也許是那個年代男孩子的通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