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心的我,跑著跑著就在臺階處摔倒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腳腕太疼了,但是我哭了。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里流出來。我脫掉那雙高跟鞋,用手揉著腳踝。一個人坐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不時地用袖口擦著眼淚。偶爾會有人過來問我怎么了,要不要幫忙。我很尷尬,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我拒絕了路人的幫助。可是當我想站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腳踝疼得厲害,根本走不了。我失落地坐在地上,我在津門舉目無親,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么辦,自己哭的更厲害了。翻看著手機通訊錄,我嘗試把電話打給了談書墨。沒想到他接到電話之后,很快就開車過來了。我本想讓他扶我起來,誰知道他一把就把我抱懷里,打開車門,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貼心的幫我系好安全帶。他低下頭靠過來的那一瞬間,我緊張的連呼吸都停止了。
后來,他堅持送我去了醫(yī)院。不過真的只是扭傷,沒有什么大事。“我餓了,”在他的攙扶下出了醫(yī)院以后,我對他說。“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問你有沒有吃東西了。我們?nèi)コ渣c東西吧!”看著他清朗的目光,我點了點頭。晚上十一點,附近大概只有肯德基還在營業(yè)。頭一次我當著男生的面,一口氣吃了五個漢堡,喝了兩杯可樂。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顧不得什么減肥不減肥的了,這個時候心里空空的,胃里也空空的。我只想用什么方式把那塊空虛填上。談書墨就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著我大快朵頤,不時幫我擦擦嘴角。對于他的靠近,我沒有躲開。沒有人知道我當時的樣子有多狼狽,眼線液在淚水的浸泡下已經(jīng)氤氳成了黑眼圈糊在眼周,眼影也被擦的斑駁離奇,我就像一個精神病人。他能一直坐在旁邊安靜得陪我,我已經(jīng)很感謝了。我沒有表面的那么堅強,天知道這四年我一個人在津門過的有多難。生活真的很累,我乏了,在心底我真的好想有一個人陪我一起面對生活。我從來都不想做一個女強人,我沒有眼光高,只是紛紛蕓蕓的遇見那么多的人,沒有一個是你言熱罷了。想起剛剛的話,我難過的不能自已。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撲到他的懷里,沾滿油漬的手拽著他的衣服,嗚嗚咽咽的對他說謝謝。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后來談書墨送我回了家,把我扶到樓上他才放心的離開。第二天,我向公司請了病假,畢竟腳踝扭傷,十分不便。領(lǐng)導(dǎo)看了病歷也沒說什么,只是讓我好好休息。這個假期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把我和言熱的故事完整的寫出來。在我沉浸在自己的這段時間里,書墨一直都在照顧我。為了讓我少吃外賣,他忙里抽閑拉我出去吃東西;怕我一個人無聊,扶著我出去散步。朗月清風(fēng),這么默默地陪伴觸動了我。我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男人就這樣在我的生命中存在,直到現(xiàn)在我接受他的求婚,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我們的婚禮。
思緒回到現(xiàn)實,看著他向我伸出的手,我默默地把手交給他,走向他的身邊。我看著鏡子里的我們,熟悉又陌生。我在想這就是我夢中的婚禮嘛?我身邊的男人有車有房,溫柔儒雅,除了愛情,他大概都能給我吧!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悄悄的抬頭看了看他的側(cè)臉,我突然發(fā)現(xiàn),平時那么嚴肅的一個人現(xiàn)在笑起來真好看。
“好了,我的姐姐和姐夫,別發(fā)呆了。我知道你們兩個人啊都好看!”花兒跑過來拉住我的手,“姐姐,咱們可說好了,你結(jié)婚那天的手捧花可一定要扔給我,讓我也趕緊找到我的真命天子。”聽著她一路上嘰嘰喳喳,我真得很羨慕花兒,愿她一直能像孩子一樣快樂。“你就這么恨嫁呀,我明天就告訴五叔叔讓他趕緊給你安排相親。”聽著我的話,小丫頭害羞了,也惹得工作人員在旁邊偷笑。
在婚紗店回去以后,我又把自己關(guān)進臥室里。就在那一瞬間,我想好了小說的結(jié)局該怎么寫。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從來沒有放下,可是又怎么樣呢?只是為難我自己罷了。我打開電腦,重新整理思路,準備碼字。
在言熱說分手之后,沐溪最后同意了,被迫同意了。因為準備考研的原因,言熱又回來過一次,沐溪最后一次見他。兼職回來的沐溪在言熱以前的宿舍樓底下等了他很久,就在沐溪快要被回憶淹沒的時候,終于言熱還是來見她了。再一次看見這個男生的時候,他突然那么消瘦,沐溪似乎懂了什么,似乎又不懂。當言熱踏出校門,他就和自己過上了兩個世界的生活。他的煩惱,他的快樂,他的困難,他的成就,無論他多想和她分享,她都感受不到,理解不了。沐溪看著他,語無倫次的說著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說的話。最后她鼓起勇氣抱住了他,他沒有推開也沒有接受,沐溪清晰得聽見了他說的“你別這樣”,她放開了他,這個懷抱再也沒有溫暖了。沐溪沒有回頭,一直跑回自己的寢室。她哭了,當著舍友的面,她毫無顧忌的哭了。她說她舍不得,心里好痛好痛。她說她愛言熱,侵入骨髓。她說她知道無論她做什么,即使卑微得跪在他面前祈求都無法再挽回了。她很絕望……沐溪被舍友抱在懷里一直哭一直哭。后來,她哭累了,睡著了。那晚過后,她隱藏了自己所有的感情,一個人活在影子里,安靜得生活。
四年的大學(xué)生活里,有人追過她,表白過她。可是她都拒絕了。與喜歡無關(guān),像她這樣支離破碎的情感,真的沒有辦法再拿去喜歡另外一個人。她不想再去辜負一個喜歡自己的人了,也不想再被辜負一次。后來,沐溪畢業(yè)了。一個人去了別的城市發(fā)展。她很努力,把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雖然她學(xué)歷不高,但是肯吃苦,認真做事,很快得到了晉升。可是她還是一個人,沒有接受任何人的示好。盡管這中間有很多條件都不錯的人,她還是放棄了。
在孤單的日子里,她養(yǎng)了一只藍貓,特別傲嬌又矯情,像一個小天使。她給它取名“桶桶”,很容易理解,就是飯桶,因為這個貓吃得是真多,把自己喂的圓滾滾的還特別不愛動。沐溪的生活很簡單,上班,養(yǎng)貓,陪陪家人。沒有她理想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愿望,可是她很滿足。她曾經(jīng)失去過很多東西,現(xiàn)在她也擁有了很多東西。不知道沐溪這一生還會不會再遇見那個能讓她不顧一切的人,不知道這個人還是不是言熱。
總之,一人一貓,夕陽無限好。
可是貓的壽命是有限的,貓的一歲等于人的八年。即使沐溪很珍惜和桶桶在一起的時間,細心的照顧它,可還是在七年后失去了它。在那天夜里十一點的時候,沐溪仍然在電腦前趕著策劃案,在一旁玩的桶桶突然出現(xiàn)了嘔吐、下肢癱瘓以及呼吸急促的情況。她趕忙帶它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寵物醫(yī)院。
值班醫(yī)生給桶桶做了X光片分析病因,診斷為肥厚性心肌病、肺水腫,下肢由血栓引起癱瘓。當時桶桶的狀態(tài)很狼狽,張著嘴呼吸急促,舌頭及后掌發(fā)紫,下肢無法戰(zhàn)立。沐溪一夜都守在醫(yī)院,希望桶桶能夠度過這次危險。她真的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離開它。后來醫(yī)生告訴沐溪桶桶的血栓被診斷在腹動脈分叉部位,并且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多器官衰竭的現(xiàn)象。心臟的影像顯示桶桶的心臟還有一塊已經(jīng)明顯可見的血栓。這就意味著就算桶桶挺過來了以后還會繼續(xù)甚至很快就會再次收到血栓的威脅,再一次經(jīng)歷痛苦,甚至很可能會猝死。醫(yī)生告訴她情況不容樂觀,繼續(xù)接受治療桶桶需要忍受一定的痛苦,因為栓塞會很疼。而接下來的時間里隨時可能因為突發(fā)狀況而離開。但是也有極少數(shù)案例,在撐過五天之后,逐漸恢復(fù)。即使希望渺茫,沐溪還是懷著微弱的希望堅持搶救。
可是奇跡卻并沒有發(fā)生,在五天后的晚上十一點多接到醫(yī)院的電話,桶桶的病情惡化。在最后的時間里,她一直陪著桶桶的身邊,沐溪的情緒基本上是崩潰的,那時候她就真的只是自私的希望留住桶桶。只要它還有呼吸,就遲遲不進行安樂。醫(yī)生給桶桶注射了腎上腺素,心率依舊微弱而紊亂。在最后一次桶桶出現(xiàn)掙扎的跡象后,一名醫(yī)生勸沐溪:“請你還是為貓咪想想吧,這樣它很痛苦。”他的話喚醒了沐溪的理智,沐溪很感謝他的提醒,讓她決定跳出自己的情緒。她不應(yīng)該再讓桶桶因為她的自私和軟弱而承受痛苦。她最后請醫(yī)生為桶桶執(zhí)行了安樂。安樂的全過程,醫(yī)生怕沐溪承受不了,希望她回避。但是沐溪還是選擇留在桶桶身邊,在藥物的作用下,桶桶走了,很平靜。
桶桶走之后,沐溪搬了家,原來房子退租了。她不想在那里繼續(xù)生活了,所有的所有都讓她很傷心。她辭掉了原來的工作,沒有告訴任何人,一個人安靜地搬離了津門去了新的城市。因為她病了,輕度抑郁。第一次治療很不成功,加重到中度抑郁合并中度焦慮。那段時間真的很糟糕,她的生命似乎都是陰影,她就痛苦的活在黑暗中,走不出來。萬幸的是她并沒有一蹶不振,在家人的陪伴和支持下,謹遵醫(yī)囑,好好吃藥,配合醫(yī)生的治療。大概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沐溪從抑郁癥中走了出來,醫(yī)生說她已經(jīng)臨床治愈了。現(xiàn)在每天只需要服用少量的藥,慢慢恢復(fù)。大概再有一年的時間,她就能完全康復(fù)了。
后來沐溪再也沒有養(yǎng)過貓,不是懼怕生死,而是在她心里有一個唯一。言熱是唯一,桶桶也是唯一。即使知道是永遠的失去了,可也不會再找一個放在心里。空出來的地方就一直空著吧,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果然暴風(fēng)雨之后的風(fēng)景更美,經(jīng)歷過這么多,沐溪真的漸漸長大了,也堅強了。如果以前的孤單都是對言熱的等待和希冀,十年了,她連他的樣子都記不清了。曾經(jīng)那份偏執(zhí)早就成了她的一個借口,一個搪塞自己和他人的借口罷了。這么多年的時間,她學(xué)會了享受孤獨,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出去吃火鍋,一個人去看電影,一個人去旅行。在這個過程中,她也認識了許多很有趣的朋友。在他人看來,也許這是個不完美的結(jié)局。但是沐溪真的沒那么在乎了,有家人陪伴,有朋友在身邊,她享受現(xiàn)在的每一天。她笑的很開心,很大聲。以后的日子,不管再經(jīng)歷什么,她都會不卑不亢,努力工作,好好生活。
花費了一晚上的時間,我終于寫完了這個結(jié)局。我想如果沒有談書墨的出現(xiàn),大概這個小說會成真吧。合上了筆記本電腦,我沉沉地進入了我的夢鄉(xiāng)。不知道算是結(jié)束還是重生,我真的很輕快。沒有怨恨,沒有不滿,沒有難過,祝福你,我的言先生,此生終究還是錯過了。希望你也能祝福我,我也快結(jié)婚了。雖然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但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對有些人來說已經(jīng)很奢侈了。我知道雖然自己閉上了眼睛,眼淚還是從眼角溜了出來。這一次,真的是再見了。不能再有任何留戀,該是告別的時間了。
清晨當我醒來的時候,晨光透過窗戶,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我的棉被,擁抱著溫暖的光束。我?guī)е盍Φ男θ蓍_始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全新的生命。走進洗手間,嘴里還含著牙膏的泡沫,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暗暗打氣,你要好好生活呀!梳洗完畢,我開始自己做早餐。生活呢,還是要精致,從面包機拿出烤好的,散發(fā)著焦香的面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雖然簡單,但是能量滿滿。吃飽以后,我換好衣服,等著我生命中的男人來接我。和書墨約好,今天我們要去民政局領(lǐng)證了,也就是正式得結(jié)婚了。我想過等那個人一生,哪怕沒有結(jié)果。但是當我看到他有了愛人,走了家庭,那一刻的心痛,沒人能懂。我不恨他,但是我真的知道自己很幼稚,我真的不能再讓任何人再替我擔心了,我也不想再辜負一個喜歡我的人了。對于書墨,我感受得到他的喜歡,我不想再拒絕了。手機在我放空自己的時候突然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打開門,發(fā)現(xiàn)書墨已經(jīng)安靜地在門口等我。我挽住他的胳膊,一起下樓。
民政局外排著好長好長的隊,我安靜的站在他手邊等候。看著那一對對年輕的情侶,我真的好羨慕啊。她們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微笑,那么快樂,那么美好。我第一次主動拉住書墨的手,他有些吃驚地看了看我,我微笑著回望他,什么也沒說。他也是,只是抓緊了我。詩經(jīng)里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希望這一輩子平安無恙,再無所求。終于到我們了,攜手走進去以后,開始認真填寫《申請結(jié)婚登記聲明書》,最后簽字,按手印。我看著那兩個小本本上蓋好的鋼印,感覺所有都塵埃落定了。辦好了所有的手續(xù),然后我被他拉著去吃飯了,畢竟這是我們共有的第一天。
我以為他會帶我去餐廳,誰知道被拉到了超市。我雖說自己一個在外面這么多年,做東西的手藝是一點也沒有提高。我有時安慰自己,因為當自己做的難吃時,你自己默默的咽下去就好。可是當我把東西做得很美味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好想能有人陪我一起吃飯啊。可是,我拒絕了幾乎所有人,因為曾經(jīng)的那份美好。我推著購物車發(fā)呆的時候,書墨就已經(jīng)拿好了所有的食材,速度很快。當我以為要到柜臺結(jié)賬的時候,他把車子推到了零食區(qū),然后把薯片、小蛋糕、果凍、巧克力、蜜餞還有各種堅果放到車子里好多。我有點疑惑,因為他真的不像是會吃零食的人啊,真的不像。“這么多嗎?”我問他,“我不太知道你喜歡什么,這些都是在你受傷時看你吃過的。”我不再說話,嗓子有些喑啞。
然后呢,我第一次來到談先生的家,看著簡單的裝修風(fēng)格,心里想這才是他的性格吧,中規(guī)中矩。“我可以參觀一下嘛?書墨。”我好奇地探頭探腦。“當然可以,這以后也是你家啊。”我突然語塞,這時候我已經(jīng)走到他的臥室,極簡的北歐風(fēng),黑白相間的被子,昏黃而溫暖的吊燈。我突然想起我們結(jié)婚了呢?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要住在一起了?這個想法突然嚇到了我。當我正在想這件事的時候,書墨突然在背后抱住我“這么短的時間里,我們認識然后結(jié)婚,我知道你會不適應(yīng),我不急,你可以先住在自己那里。等我們辦完婚禮你再搬過來,好嘛?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風(fēng)格,所以還沒有為婚禮布置。我們一起想好不好?”被突然的擁抱嚇了一跳之后又被他的話說得臉突然爆紅,我答應(yīng)著閃到客廳,真的好緊張啊。看到茶幾上擺好了洗干凈的水果,還有剛剛買的零食,我看向談先生,他那么自然得走進廚房說:“你自己先吃點東西,我做好午飯可能要一段時間。”我還是乖巧的跑過去“我?guī)湍惆桑 笨墒菂s被他推出了廚房。“油煙大,出去吃點東西,看會電視好嘛?我一會就好了,乖!”被摸了摸頭趕了出來,我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盡量把電視開的大聲。眼淚快要流出來,真的控制不住。我快三十歲了,沒想到還能被像一個孩子一樣對待,我躲進了洗手間,鎖好門,我哭了。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擦干眼淚,重新回到客廳,看著電視,坐在沙發(fā)上吃著我的零食,眼光不時瞟向廚房的方向。